夏初七看了一眼茅屋,柔和的笑,“与你相伴那样久,你冷不丁走了,我还怪不适应的。这不,心里记挂着你,想今日又是下元节,这便贸然来了。看看你,也顺便看看顾老爹。”
“爹老了……是惹闺女烦了……”
“呜……你们都不喜欢我……”
“你要什么药?”夏初七不解。
顾阿娇似是不想听,打断了他,有些恼了。
夏初七心里一喜,“你同意了?”
照此情形下去,战事恐怕半年也结束不了。
老顾头咳嗽着,吸了吸鼻子,幽幽一叹,“那时还是洪泰朝的时候,魏国公府犯了那样大的事,但凡与他家亲好的人,都见了阎王,人人谈之色变,爹又如何能告诉你?”
十月十五这天,是传统的“下元节”。
夏初七还未说话,外头便传来一声闷笑。
“爹!”
等他打完仗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不要。奴婢不要了。”
“为什么?不,我才不要。丫头讨厌得紧。”
“梅子羞羞,想嫁人。”
“翻来覆去就说这些,你烦不烦?”
“这敢情好,小七……这真是太好了。”
晴岚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她最近总这样迟钝的反应。
马车辚辚而响,时辰已近黄昏,夏初七坐在马车的软垫上,托着腮帮,听着今年最后的一片蛙声,看不见七八个星天外,感受着两三点雨山前,一路往京师郊外的小周庄而去。
她抿紧嘴角,侧过眸子,却见顾阿娇亦是惊诧不已,揪着衣角,不解地望向老顾头。
“谁说我要嫁人了?”
“唉!说来话长。那东家是魏国公府。不,应该说是老魏国公府了,便是那一年被满门抄斩的人家,不知小七可有听过?他家夫人甚是良善,从不拿下人当奴婢看。阿娇她娘贴心伺候着她,很得她的心意,那魏国公夫人便拿她当姐妹似的,吃穿银子,从没有亏过她……”
夏初七默了。
夏初七不明白时下的人,为什么动不动就喜欢祭祀与祈祷,把自己的一切幸福都拜托给上天,而不愿意自己去争取。
在跟前傻子离开之前,梅子这般说。
梅子的脸黑了。
以前,夏初七对顾阿娇也好,但是那种好很是平常,就像对待她们所有的人一样,很自在,不刻意。而如今,她对顾阿娇的好更上一层楼,几乎好到了骨子里,两个人跟蜜里调油似的,比亲姐妹还要亲。
“一定是爷来的飞鸽传书,快看看。”
梅子瞪大一双眼,羞臊得满脸通红。
夏初七弯了弯唇,还未落坐,便听见里屋传来一道重重的咳嗽声。
顾老头打断她,又咳嗽起来。
“呜……我去缝住嘴巴还不成么?”
说着她便要走,那风风火火的样子让屋子里的几个人完全无法回神,眼看她要出门儿,夏初七叹一口气,朝甲一使了一个眼神儿,他当即挡住了哭泣的丫头,把她拽了回来。
又一次领回了顾阿娇,楚茨院里添了一些人气,多了些欢声笑语。但细心的晴岚却发现,七小姐看上去没有变化,可很明显她的城府更深了,心思也更重了。
“傻不傻?”夏初七捏一把她的腰,“每个人的长相都是天生的,也是独有的,那是爹妈给的,不要乱霍霍。再说,你这也不算胖,正正好呢,而且胸还这般大?你不知道,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往后你注意饮食,少吃点就行了。”
她喟叹一声,专注地看着傻子憨直的面孔,像个母亲看孩子似的,慢慢拉过他厚实的大手来,捏了捏。
想了想,她眉梢一扬,不免多问一句。
“呜呜……呜呜……”
夏初七轻轻微笑:“小周庄。”
梅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揉了揉自己的腰,苦着脸说,“我身子好多肉,我不想胖,我想长得像你和晴岚一样,那样好看。”
“七小姐,你没去过么?下元节的晚上,秦淮河上,会有好多彩船巡游,我们也可以租一辆,把我做的糯米团子,摆上祭品,挂上灯笼,一边祭礼,一边听秦淮的丝竹,可有意思了。”
“七小姐……”梅子咽了咽唾沫,伤心不已,不等她说完,又继续道:“梅子知错了,最多往后我再不与阿娇争东西了,我也不讨厌她了,我也不大嘴巴乱说话了。你若是不喜欢我,我这便去拿针线把嘴缝起来……”
她的婚期临近了,赵樽的婚期也临近了。
梅子的心里,恐怕早就没有了抗拒。
不过,又是十五,月又要圆了。
夏初七却是惊在当场。
“顾老爹,你这为人治了一辈子病,怎的如今连自己都瞧不好了?”
“陪在身边做甚?”
“女儿没这意思,爹,您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