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总得去斋天吧?”
顾老头闻言,愣了半天儿。
肩膀上的触感,让夏初七惊了一下,回过头来,“嗯?有事?”
她没想到,与阿娇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个样子,是缝得住嘴的人么?
“我想给你一个通房丫头。”
在小周庄村子里呆久的顾阿娇,脸上的容色和身上的衣服,都不如在魏国公府里鲜亮了,但确实她也称得上天生丽质,精巧的五官未变,即便此时处于一度极度惊讶的状态,还是那般好看。
“谁稀罕和你睡觉?你想得美!”
她身边大嘴巴的定时炸弹,总算推销出去了。
夏初七抬头看一眼坐在床沿垂头不语的顾阿娇,轻盈盈一笑,“顾老爹且放心,我这次来,便是为了这事,寻思与你商量商量。”
夏初七笑道,“我的事情,不知阿娇有与你讲过多少。旁的忙我是帮不上,但若说安置个把人,倒也是容易的。不瞒你说,如今我身边人不少,但就缺一个知心的,能说得上话的。我与阿娇情同姐妹,我信得过她,想把她带在身边,一来我也有个体己人,二来她往后也有个依靠。顾老爹你放心,我定是不会亏待了她。”
梅子一跺脚,急眼儿了。
“小七啊,不瞒你说,我老头子的身子,自家晓得。这算来算去,恐怕也是活不了多久了。只是可怜了我的小阿娇,生来便吃苦……若是我一遭去了,留她一个人,可如何在这乱世苟活?”
“写什么了?爷说什么了?”
夏初七看着手足无措的顾阿娇,抿紧的嘴角往上一扬,笑了开来,“看来这就是缘分了。阿娇,你还是跟我去吧。至于顾老爹,这个就更好办了,魏国公府那么大的地儿,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双筷子。而且,有我在,也可以照看着他的病。等他好起来,还能在府中替人诊治,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梅子回头一看,来的人正是毅怀王兰大傻子。想到先前自家说出口的话,她脸上倏地一红,捂着脸就从傻子的身边冲了出去。
“草儿你有事便说,商量是啥?”
即便不能,也算给傻子一个真心照顾他的人。
“不必了,我要用,有的是。”夏初七侧眸,瞪了嘟嘴的梅子一眼,又笑吟吟地把瓶子塞到顾阿娇的手上,还顺便拍拍她的手,“好东西就得送美人。你看梅子那张大饼脸,用再好的东西,也变不成美人,还浪费东西。”
二人又一次斗上了嘴,但夏初七听得出来,梅子得了一个台阶,不再反对跟傻子去东宫了。
又比如,她每天捣鼓的东西,都是为了顾阿娇。
晴岚正想劝说,只见洞开的窗口钻进来一只灰不溜啾的鸽子,她落在夏初七的肩膀上,抖了抖它的羽毛,嘴里“咕咕”不等。
听她说出如此“不敬鬼神,大逆不道”的话来,梅子急得小圆脸红透,实在无力呻|吟了。
比如,即将到来的帝后大婚。
看得出来,这房子很久没有翻新了。
“七小姐!你又笑话奴婢。”
“顾老爹,不知顾大娘原先是给哪一家做丫头的?女主子能把她当姐妹来看,那可是了不得的佛心仁德了,呵呵,这京师城里的人户人家大抵我都晓得,有这样的女菩萨,往后我得多多结交才是。”
“不稀罕和我睡觉,为何要做我通房丫头?”
“别别别,这时不必说谢。”夏初七上前扶起她,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往后我给你的好处还多着呢。等到了那时,你再慢慢来谢我不迟。”
夏初七迟疑一下,唇角扬起,“梅子。”
“呃……”
“小周庄?”梅子奇怪了,“去做什么?”
那农舍很破,统共就三间。
“楚七,你怎的来了?”
“生小娃娃呀,你不是想要小娃娃?”
那一张飞过了千山万水的信纸上面,是赵樽独有的樽式字体,笔走龙蛇,遒劲有力,可它上面却只有一个字。
“下元节?”夏初七琢磨一下,瞄她一眼,“是个啥节?要做些啥才能保平安?”
“哪一个丫头?”
傻子并不太清楚通房丫头能做什么,听得她说这么大的“好处”,有些犹豫了。好半晌儿,瞄了夏初七一眼,他耷拉着脑袋。
“阿娇,是小七来了?”
“那就好吧,丫头就丫头……”
“七小姐,这些话是说不得的。”
傻子为人善良,平素也很少损人。或者说除了梅子之外,他一般情况都不会损别人,如今看梅子哭得这样伤心,加上夏初七的规劝,他似乎也软了脾气,双手来回扯着手指,考虑了好久才抬起头来。
拿刀削?梅子吓得脖子一缩,捂脸就跑。
这些日子,宫里来的嫁妆、黄金、白银、金茶器、银茶器、银盆、各色锦缎、各种鞍辔文马……都快要堆成了小山了,可南边的战事却一直没有消停。就在今儿早上,甲一才得到消息说,晋王亲率十万精兵,挺进木邦司地区,却被那一带密集的土司给缠上了。乌那和安南三国,利用对地形的了解,与土司们达成同盟,围攻南征军……
傻子讷讷问一句,搔了搔头,不忍再看,却又补充了一句,“鼻涕都跑出来了……羞羞羞!大梅子!”
阿娇究竟是早就知道的,还是也刚刚才知道?
老顾头是一个实在人,夏初七偏生又是一个感恩的人,无论如何,她都记得当初在清岗县走投无路时,是回春堂的老顾头收留过她。如今他沦落到这步田地,能够关照的地方,她也绝不会含糊。
“七小姐——”梅子嘟起了嘴,“你怎么也不想想奴婢?成日都是阿娇阿娇,奴婢……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