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一冷,“没了你,我要孩儿何用?”
晴岚、郑二宝、梅子闻讯进来了,每个人都紧张不已。
“你知。”他搂着她的手臂,略微一紧。
“阿七……”
赵樽没有说话,只是抱紧她,回头看甲一。
“赵十九!你不必再劝。”她再次打断他,把话抢了回来。唇角一扬,给了他一个灿烂的浅笑,然后,伸出手,轻轻捂在他的嘴上,眸光似水,却满是坚定。
“噼里啪啦”连珠炮一般的反问,她说得并不急躁,态度闲闲的,像是极无所谓,嘴角勾出来的笑意,灿烂得有些眩目。
“那你就能做到,亲自杀死自己的孩儿?”
“小十九是真实存在的生命,我与他母子连心。我可以感受他的。他情绪不好,我知道,他撒娇耍赖我知道,他开心愉快,我也知道。甚至我在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父亲准备放弃他……他在难过了,所以今日才这般焦躁,一直踢我。”
“赵十九,我是一个母亲。”
乌黑的夜幕下,皇城沉浸在一片宁谧之中。
赵樽一愣,哭笑不得,“爷便这么不可信?”
已是二更天了。
“阿七,不能再拖,你赶紧写方子。”
可惜,他每日惦念着她,却无法阻挡她回魏国公府,也无法在大婚之前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掐算着腊月二十七这个日子,他眉心深皱。
“赵十九!”夏初七微张着嘴,带着一丝无辜的恼意,与他四目相对,目光交错,两个人四只眼,如同锋利的刀子在空中厮杀搏斗,谁也不服谁。
“有一位故人,也曾与朕说过。”
“陛下,洪阿记来了。”
别人或许不了解,可她怎会不知道赵十九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怀上小十九不是一天两天了,赵十九知道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这一次“失联”之前,他与她一样期待着小十九的降生,他甚至不惜为此绞尽脑汁挖了一条地道。可如今快要八个月了,他说孩子不要了,还找一个这般蹩脚的借口,岂能哄得了她?
“赵十九,我不能……”夏初七抬头巴巴的看着他凝重的面色,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低低道,“这一次,听我的。你想想,我俩要是没有孩儿,这一辈子也会是遗憾。更何况,那老和尚不是说了么,我悖世,悖都悖了,早晚得一死,索性悖得彻底一点?除非你连我也不要。”
“阿七……”赵樽目光有晶莹的颜色。
“砰!”
“我做不到。”
一场东苑风波,对大晏朝堂的影响是深远的。平常百姓听上去,只是添一些笑料和话题,可对于皇帝来说,每一个可能干系朝政的事,都是大事。
她坚持着自己的无神论。
脚步踉跄一下,他腿脚虚软,坐回椅中,一动不动。
“不。”他道,“我只是考虑要如何对你说。”
他能拿她如何?
他腹黑高冷毒舌,可这时,却不善言词。
“我没怪你。”赵绵泽幽幽一叹,声音仿若漏风,沉吟片刻,再说话时,目光已经从阿记的身上收了回去,透过那一道绣了牡丹的大红罩,看着里面红烛滴下的烛泪。
听到他这般说,夏初七不免暖了心。
“我自有应付。”赵樽冷冷说着打断他,面色已然恢复了一惯的平静,只是他的平静里,添了一些冷戾与阴霾,仿若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看得夏初七心脏一抽一抽的,肚子也一抽一抽的,痛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仿若陷入半晕厥的状态之中,揽着他的脖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樽知道她听清了,没有再重复,走过来躬身环住她,把她的身子纳在胸前,低头时,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唇,似为安抚,又似为歉意。
“为朕更衣,去魏国公府。”
为了保住她的命,却找不到合适的说法。
赵樽嘴角微抿,像是想说,可终是没出口。
“那句转世桃花,凤命难续,我就告诉过你一人。当今之世,除了你赵樽,再不会有旁人知晓。若非是你,此话怎会从他口流出?你要我放下?还是你自己想要放下?连我们的孩儿都要放下?”
“不存于世,儿生母死这样的说法……我不信。”
两股不同的力量,不同的信仰交流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没有听清,赵十九。你再说一次。”
“撒够气了?”
“赵十九,我是一个只讲科学的医者,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晓得。我健康得很,小十九胎位也正,我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生下孩儿的。至于那什么生了儿子,便悖了世,影响乾坤。还有那什么因我之情孽,害得帝星争霸,天下大乱,我……不敢不信,却也不想因此不要孩儿。”
阿记面上一热,单膝下跪,垂下了头。
“不能再拖了。”
洪阿记是赵绵泽安排在楚茨院里看顾夏楚的人,他这个时候入宫,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魏国公府那头有动静儿,而且很严重,至少是阿记的职权范围内所不能处理的。
夏初七如同被闷雷砸中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