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心里一阵暗笑。
受了惊吓?
夏初七目光微阖,飘得有些远。
北狄的使者,从哈萨尔起,没有任何人说一句话。一来乌兰明珠毕竟已嫁人,出嫁从夫。二来乌兰明珠的做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严重一点说,即使赵绵泽把她打入冷宫,也是合乎情理。如今他这般处置,属实是轻责,已经算是给了北狄的面子。
夏初七“像是吓呆了”,坐在马身上,一动也未动,闻言亦是“回不过神来”,只怔怔望着那一处喧闹,好半晌儿,没有声响。
“惠妃怎样了?马儿怎会突然受惊?”
她说得有理,可这个时候,人都要痛死了,如何能“放松一些”?虞姑姑不停为太皇太后拭着额上的汗,而太皇太后苍老的脸上,因为疼痛那皱纹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快!快!保护太皇太后!”
乌兰明珠猜得没错,在更衣室的门口时,她就知道乌兰明珠怀孕了。所以,她放弃了原先去时的计划,直接转了头。
“是,陛下!”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蹄脚再一次往她身上踩去。
可是很显然,东方青玄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去了马棚,夏初七就再无去的必要了。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东方青玄兴许也是了解赵樽的,他料定了他会因为校场上那一箭报复,却还是没有防住他。更没有想到,他会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乌兰明珠的马骑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射中马匹。要知道,太皇太后和皇帝坐在最前方,即便马儿不冲撞到太皇太后,也会是赵绵泽。怎样的结果都是一样。
诡异的是,没有任何人出声询问,为什么虞姑姑不是喊“宣太医”,而是让七小姐过来看一看。流言的传播速度再一次得到了惊人的发现,好像彼此都心照不宣了,这个夏七小姐就是曾经那个晋王府里名满京师的神医楚七。
在众人微诧的目光注视中,赵绵泽咽下一口从胸膛升腾的老血,缓缓出口,“黄金一千两。”
乌兰明珠额头滴汗,再一次呻|吟起来,她的丫头也急得几乎要哭,“陛下,快找太医为娘娘瞧……”一句话还未说完,说被她卡在了喉咙口。而下一瞬,小丫头的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道惊呼。
慢悠悠的,赵绵泽像是叹了一口气。
她笑而不语,赵樽瞄她一眼,也是静静等待。
“徐爱卿所言有理,朕必当彻查此事,揪出歹人,严惩不贷。”
仔细一看,马身上有汩汩的鲜血溢出。
“孩儿怎样了?”
他点头,负着手沉了声儿,“来人,把太皇太后扶回松涛院,请张太医赶紧过去。”说罢,他又转过身来,略带恳求地看向夏初七,“小七,你也跟着朕过去瞅一瞅。皇祖母身子尊重,还是你在,朕才放心。”
“可有腰部疼痛?”
“太皇太后,您是哪里痛?”
而他温和的眸子,也看向了她。
可这份关注,却不是友善的。而是怀疑的、复杂的、奚落的……至于赵绵泽,目光里则是含了一抹憎恨的。
除了夏初七之外,估计也无人知晓,可怜的晋王殿下所有的家产都给了他的管家婆,还时时被她压榨,属实是很需要钱来喂饱她这个无底洞。
“承受陛下不嫌,那是自然。”
这叔侄二人的对话,向来都引人关注。
“陛下,此事不可忽视。”徐文龙上前禀道:“有人射杀皇后在先,惊马袭击太皇太后又摔伤惠妃在后,看来歹人不仅居心叵测,而且还藏在东苑,甚至藏在宫中,若是不把主使之人捋出来,问个端底,只怕今后还得生出祸端。”
“黄金。”
他静静的问着,声音听上去没有什么感情。
当然,十九爷锅中的“小菜”还没有完。
“母后,没事吧?”
“好,朕便赐给十九皇叔黄金……”
就在这一阵窃窃私语里,边上终于传来乌兰明珠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这个时候,人群方才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几乎是立马的,她激灵一下,“醒”了过来,不呆不怔不傻也不痴了,把手递给甲一,由他扶着下了马,“紧张万分”地拎着大大的裙摆走了过去。
可乌兰明珠哪里会知道自己怀孕了?
侍卫紧张地翻找着,从马身上拨出一支箭来。令人惊叹的是,那支箭几乎没入了马身。先前不注意的原因是它端端从肛丶门没入。从乌兰明珠最开始骑着它时的正常状态分析,箭支是在它发狂的前一瞬射入的。但事发突然,人群顷刻喧闹,再加上试马那处光线不是太好,谁也没有看清,这箭是打哪儿射来的,甚至大多数人都没有发现马儿是中箭才发狂。可见其人射术之高明,速度之迅捷。
场上响过一阵抽气人。
“小七,你没事吧?”赵绵泽看她明显“受了惊吓”的样子,面色一变,朝何承安使了一个眼神儿。那大太监收到皇帝的眼风便要过去扶她。
夏初七唇角上翘,无辜地看着她,“惠妃何必恨我?既知自己怀了孩儿,为何还要执意找我比试骑术,不知这样很危险吗?你到底是根本不顾及孩儿,还是原本就想把小产之事,嫁祸于我?”
“陛下……”
“东方爱卿!”赵绵泽缓缓转头,目光在看向东方青玄时,亦有洞悉一切的阴霾,“今日马儿受惊伤及太皇太后之事,就交由你锦衣卫查办。三日之内,朕要结果。”
这一回该给他多少积分呢?
她的说法得到了赵绵泽的认同。
“啊——”
虞姑姑接过三七粉,蹙起了眉头。
夏初七皱眉说完,先慢悠悠把剩下的三七粉放回了荷包里,这才凝眸看向这位英俊的年轻帝王,一板一眼的说,“太皇太后被马踢中,显是伤及内腑,受了内伤。”
不过,在席上时,她看赵十九无动于衷的样子,虽然面儿上瞪他骂他,心里却一直是安然的。她相信,他一定不会让她与孩子涉险。之所以她故意去一趟马棚,除了图一个安心之外,也算是给敌人的一种震慑。以便让她们知晓,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同时也把赵十九摘清。
他一连问了两个问题,乌兰明珠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摇了摇头,目光楚楚地盯着他,泪珠子浮在眼眶里,垂垂欲落,像是极力忍受着某种即将崩溃的委屈,她摁着小腹,吸了吸鼻子,方能清楚地出声儿。
“十九皇叔,确实要黄金?”
说到底,最大的赢家,还是赵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