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可思议了！丫丫竟认出了她爹？
一阵尴尬里，哈萨尔眉头微蹙，“苏合，输赢乃兵家常事，莫要让人笑话我北狄输不起。”说罢他唇角一掀，笑望向赵绵泽，语气里并无半分恼意。
在她的心里，她与他，从来都是相距十万八千里的，是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处的。若不是丫丫的存在，她想，她一定会迫使自己忘记那一场噩梦。
他的眼神带着阴冷的杀气，原本俊朗的五官而了怒意，变得狰狞而扭曲。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苏合射红帕的柳，晏二鬼射黑帕的柳。引导官还在一圈一圈的骑马跑动，还是一模一样的竞技，可形势明显不同了，偌大的校场里，风声似乎大了起来，气氛更是紧张得令人无法呼吸。
偌大的校场上，上千人在围观，可除了马蹄声和弓箭声，竟是连一句嘈杂都没有。场上比试的两位男子，一位是鲜衣怒马的皇家贵胄，一个只是从侍卫提上来的五品指挥，谁能做梓月公主的驸马？晏二鬼的人头到底能不能保住？人人都在等待结果。
他看见了，眉目微动。
顿了一顿，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将赵梓月许给晏二鬼时，他却是轻轻一笑，“可不管怎么说，你到底为大晏争了光。朕还是必须赏赐于你，不知你要什么？”
原本箭箭必中的苏合，再发了一记“野矢”，不免恶气横心，骂起了脏话。他身为王室子弟，本就年轻气盛，加之先前一直告胜，如今竟被一个并不怎么看好的对手追上，难免心里有恨。
她审视的眼，若有似无的看向赵樽的侧脸。他颀长的身姿挺拔端正，即便坐在一堆男人的中间，那一副高冷雍容的样子，也夺人眼球，比起另外一侧含媚带笑的东方青玄，毫不逊色。
她一言即出，暗地里，无数人都在倒抽凉气。
他不能输。
“世子这话奇怪。箭在你手，矢发由心。谁能替你做得了假？”
唯一的不同，晏二鬼赌的是命。
她暗嗤了一句，就像感觉到她的眼风似的，赵樽突的回过头来。抿了抿嘴，他眸光深了深。
“北狄苏合世子射三十支，中二十六支，柳白二十四，柳青二，接柳二十四次。”
赵梓月一定以为晏二鬼是必输的。
“好家伙，南晏总算有一个像样的了。”
“乖乖，娘吓到你了。”
因为话里的意思……太耐人寻味了。
即便是夏初七，也是一脑门儿冷汗。
“鬼叔……啪啪……”
场中间，突然传来苏合尖利的口哨声和调侃声。
“时辰差不多了，开始吧。”
“你先前是藏拙，故意坑骗我？”
如果不想丢人，苏合自当选择不比。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晏二鬼并不熟悉射柳。
竞技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拼一股子气。一旦泄气，很快便会露出败相。自此，苏合每发一箭，踌躇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不像先前一般气定神闲。嘴里一连骂了好几声“额秀特”，就连高台上的哈萨尔都不免蹙起眉头，他才终于开始调整心态。
两个人的“空中对决”结束了。
论谋略，这天下，他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在丫丫稚嫩的童声里，又一道清丽的嗓音，响在了校场上。这是除了夏初七和丫丫之外，另一个不管不顾叫喊的人。
“陛下，臣想求娶梓月公主。”
可这个时候，射柳也结束了。
赵梓月如是，她与赵樽也如是。
气短仍然是一种博弈术语。在她两年多前对阵洪泰帝时，赵樽教与她的最基本唇语。气短是指一颗棋子或一块棋，在没有足够的气来走出某一个特定着法。比如，一块棋不能叫吃对方的棋子。因为吃了，便会使自己也陷入被叫吃的尴尬境地。
这位梓月公主，不开口则已，一开始便是笑料。
“世子承让了。”
“嗡”的一声，四处是憋气的低笑。
看他势力越来越强，射柳技巧也愈发的好，苏合不免心急浮躁。一箭失手，恼恨地看着不远处的晏二鬼，其声咄咄逼人。
司礼官下场验柳。
他不能输——
他的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对这四个字的思量，几乎淹没了他旁的一切意识。在那一刻，他对自己起誓，这一生，不管要鲜血还是要生命，他都要保护好高台上那个不管不顾的小公主，还有喊“鬼叔，啪啪”的小丫头。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一句不怕死就把你的人头当猪头押上去？可你若是没了人头，再鬼鬼祟祟的来吓本公主怎么办？不行！本公主不允。”
夏初七静静坐在高台上，只觉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那种感觉，就像前世在军中大比武的时候，看战友代表红刺特战队参与竞技。
晏二鬼紧紧抿住嘴，捏紧的拳头里汗湿一片，但是他没有动弹，也没有抬头，更没有看赵梓月的表情，只是执拗的挺着脊背伫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