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太太面前,夏初七选择了一种较为折中的说法,只道这生孩儿不单是妇人之事,很多时候也与男子有关。而且,这子嗣来家里延续香火也讲究缘分的。得多积善德,子孙才能得蒙得荫庇。
夏初七嘴里哼哼叽叽,回头看她,“怎么,着急和大牛哥享闺房乐趣去,这般迫不及待的撵我?”
“几个月?这么混账的话,是楚七说的?”陈大牛大惊失色,搔了搔脑袋,转念又一怔,“莫不是楚七诓你吧?”
“楚七……”
他猜赵绵泽是通通都知晓了,果然如他所料,听他这般说,赵绵泽丝毫没有吃惊,只是缓缓抬头看来,眸中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陈大牛疯了,夏初七可不能跟着他一起疯。为了赵如娜不受他老娘排挤,他如今这样扯谎倒是能解一时燃眉。可这孕育之事,最是没个准头,后世那样的医疗条件下说不能生的,结果孩儿照样活蹦乱跳也大有人在,更何况赵如娜未必有什么问题?眼下说不能生,万一哪天怀上了,不得说赵如娜偷野汉子啊?
“你同意了?”
“瞧你是个伶俐的人,怎的这么湖涂?由着人家欺负不会反抗啊?就算是为了大牛哥,但人家都动了手,你怎能忍着?”
夏初七入了楚茨院,见里头烛火未灭,便知都还在等她。
幸而赵如娜与她较为熟稔,虽说从耳根羞到脖子,仍是原原本本地与她说了。
“不对。”陈大牛迟疑问,“她管你要银子没?”
想想今天做了这样多的事,她打了个哈欠,不免有些疲乏,揉着肩膀,她迈入门槛,在暖黄的灯火下,微微一愣。
大牛哥战斗能力这么强,竟然也没有折腾出一男半女来,确实是老天有意在戏耍。像她自己多可悲,性福生活刚刚开始,都没有享受几日,肚子里便多了一个……。
“今日楚七为我瞧过病了,她说,吃着药呢,得调理一些日子。这几个月,你都不许碰我。”
柔若春暖的帐子中,烛火照不透万般痴缠。当年那个刚经此事的俊朗将军,已是久经沙场的疆场男儿。当年初经人事的闺中女儿,已是嫣然含媚的美|艳|少|妇。
“七妹,为兄有事想与你单独一叙。”
“没有旁人了,你出来吧。”
“摸不着头脑呗。”
赵如娜咬着唇,羞臊不已。
兰子安心里一窒,赶紧撩袍跪下。
赵绵泽这人若说有什么心病,不是朝堂,不是江山,算来算去,如今只得一个夏楚了。这一点,兰子安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当初夏楚真的恋过他,他也不敢承认。更何况那时的夏草,与今日的夏楚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迎上赵绵泽的眼,他思量片刻,冷静地道,“回禀陛下,娘娘那时与臣并未有什么,只是臣见娘娘可怜,多有照拂,偏生拙荆性妒,见娘娘美貌,便胡乱生事,这才传出这般不堪的流言蜚语,当不得真。”
她四周看了看,除了跟随她的人,这里啥动静也没了,更不会有赵十九。揉了揉眼睛,她觉得自己幻觉了,叹了口气,目不斜视地入了府。
赵如娜一惊,“你怎知晓?”
“娜娜!”陈大牛心底微抽。
兰子安站在他花梨木的御案前方,向他讲述着先前在重译楼与北狄使臣相谈的政务。
“没拜过天地,怎算得两口子?必须得办。”陈大牛低声哄着她,粗糙的大拇指抚着她眼角被打过耳光之后形成的一团乌青,心疼得不行,“媳妇儿,你就应了俺吧?”
他蹙眉。
烛火还在摇曳,一个夜还有很长。
“你真性福。”
“侯爷,你对妾身真好。”
赵如娜身子轻轻一颤,微微睁眼,看见他炽烈期待的眼神,双颊滚烫,视线模糊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七’到桥头桥必垮。”
“胡说八道!”陈大牛捂住她的嘴,嗔怪地看着她,“俺不许你说这种胡话。对不住她的人是俺……与你无关。”
“积善德”这种事,她是用来糊弄老太太的,这时候的老太太一般都迷信。果然被她编着故事的一阵哄骗,老太太先前呻|吟叫唤的劲便小了。夏初七也就不便再为难她,又吓唬了大牛家那个尖酸刻薄的嫂子几句,世界便暂时清净了。
“不必了吧……”赵如娜微微蹙了眉头,拖曳着声音,“我两个都老夫老妻了,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安危?”夏初七瘪瘪嘴,想到从魏国公府一路跟出来的阿记等人,低低一笑,“如今谁来害我,那简直就是楚王戏晏子——自取其辱。”
“你骗俺呢?”
“动手时,不是来不及么?”赵如娜比她淡然许多,微笑着,脸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竟是满满的幸福,“再怎说,那是侯爷的亲娘,我怎能让他难做?更何况,跟他这样久,我也未生出一男半女,本就是不争气……”
“朕今日方才听闻兰爱卿以前与她是旧识?兰爱卿瞒得朕好苦啊。”
“媳妇儿,俺错了。”
屋子里的香炉点着,有香气袅袅在飘荡,就在她的视线里,一个姿态婀娜的姑娘从屏风后绕过香炉走到她的面前,盈盈拜倒在地。
夏初七见她如此,让她把手腕平搭在面前的案几上,腕下又垫上一本书,便仔细为她请着脉。
夏初七挑高眉,“何事这么慎重?”
“我怎骗你了?”
“多为自己考虑点,懂吧?你这漂亮的脸蛋儿不珍惜着,若被人打废了,小心大牛哥不要你。”
兰子安目光微动,应了一声“是”,人却没有退,而是接着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今日在重译楼,微臣见着皇后娘娘了。还与娘娘说了几句。”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赵如娜有些憋不住笑了。看来楚七已经“臭名昭著”了,人人都知道她为了银子,那张嘴里说的话,有三分真就有七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