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倒也不客气,道一声谢,给她一个妖孽十足的笑容,袖袍一拂,便懒洋洋地坐在那处,一举一动,瞧得杨雪舞芳心一揪,心跳漏掉一拍,登时融化在他妖魅的笑容里,把原本要告诉夏初七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说罢他回头深深看了李邈一眼,没有说话,大步往外走去。
“哈哈!”她又忍不住大笑一声,见东方青玄妖冶的凤眸杀猪刀一般捅过来,她厚道地咳一声,严肃了脸。就像刚才与赵樽“桌底勾情”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她客气地扛手道,“闲事休提,只不知晋王殿下几时领乌仁公主到魏国公府来还银子?”
当初在漠北阿巴嘎,二人一起合谋算计李娇,明明是楚七占了便宜,还诓去她五十两,末了她还诓走她哥哥好多金银。她早知楚七贪财,却不知如今她已贵为皇后,嘴里说着不客气,结果出口便要她一千两。
“邈儿,你就不能依我一回?”
元祐风流倜傥的身姿木雕般凝往了,筷子僵在半空,慢吞吞地转头,咬牙切齿的看她一眼,把一个鸭头夹到夏初七面前的菜碟里。
她目光一喜,“胡和鲁。”
阿记眉头轻蹙着,看着她不答。卢辉僵硬的笑了笑,“娘娘有心。可卑职奉旨办差,不敢懈怠。再说都习惯了,不妨事。”
原本想要调戏他一下,谁曾想被他反调戏了,她有些气不过,想想使出了杀手锏,一只手抚着额头,蹙眉看他。
“表妹说得极是,我正准备向邈儿讨教几招……”
“这样啊?”夏初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道,“那随意吧。”
哈萨尔抬头瞄一眼门口,叹息一声,终是直起身来,他想要拉李邈,可她去格开了他的手,抓过边上跌落的青锋剑,一撑便起了身,样子潇洒若似男子。
“自是不肯。”她老神在在的笑着,在雨地的伞下“唰”一声洒开丝绸折扇,慢悠悠摇晃着,抖着两撇小胡子,明明不伦不类,看上去却极是逍遥自在。
哈萨尔略微尴尬,瞄了李邈一眼。
哈萨尔目光微深,紧紧抓着她的手,“谁敢笑话我?邈儿,你好不容易才肯来见我,为何不肯多与我处一会?”
“嗯?殿下这是不愿意?”夏初七的脚伸过去时,早已脱下薄底布鞋,脚上只着一双白袜,慢慢从他的腿往上移,灵动的脚撩起他的袍角,正准备袭击他要害,却被他两条腿猛地夹住。
“喂,天黑了,起床喽,吃饼子了!”
赵樽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若是欠债,莫说一万两,即便十万两,本王也是应当替公主偿还的。”
东方青玄无奈地看她一眼,摇头失笑。
“乌仁公主……”
原本就诡异的氛围,有了元祐的加入更添了几分古怪的不自在。
“晋王殿下,乌仁公主欠我一千两银子,想来你是愿意替她偿还的吧?”
巴布是与哈萨尔一道出使南晏的北狄官吏,在北狄朝廷任从一品平章政事,掌机务。是除了哈萨尔之外,此时出使南晏的最高文职官吏。
感叹间,一行人还未出宴宾院,她便见到从另外一侧院门口正往里去的一个绿衫姑娘。那背影有些熟悉,她脑子一转,“嗳”了一声。
夏初七轻轻一笑,并不多话,也不为难她,只安抚的拍拍她的胳膊,便拉她出来,笑眯眯地坐回原位,望向不动声色的赵樽。
“沙漠,我不是不肯给你机会……而是有些事发生了,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这不怪你,只是我自己的缘故,我放不下。”
这声表妹喊得熟稔,看到李邈面色一冷,夏初七心里头闷笑,朝他眨了眨眼,“表姐夫,我过来,不会打扰你们吧?”
这小娘们儿,总有一天他会要她好看。
夏初七自是不知外面发生的“花痴惨案”,他风度翩翩地一只拎着雨伞,一只拎着扇子,穿过一个小回廊,入了内院。
内院外头守着一众守卫,戒备森严。
“天禄,我有事与你说。”
这句话莫名其妙,不懂的人纷纷看怪物一般担忧地看她。可赵樽却是听得明白,心知她有孕在身,不敢再夹住她的脚,赶紧把腿松开。
“那便好。”东方青玄妖娆的笑着松开她的胳膊,姿态雅媚。可晋王殿下的脸色,却黑得堪比锅底了。
“我要去见我表姐。”她道,“可行?”
吃饱喝足,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喊一声,蹙着眉头凑过去,看着乌仁潇潇领口那一个个疑惑吻痕的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七!”
“乌仁,你这脖子上长得这些,不像是寻常疹子……”
夏初七看着他的背影,听见前面重译楼隐隐传来的惊呼声和嘈杂声,心里微微一怔。
“楚七,是……很严重吗?”
“喂,二位好了没有?”
“你这是长疹子了?”
“殿下就是不懂怜香惜玉。”
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哪里还绷得住,一把拽住夏初七的胳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压低嗓子急切道:“楚七,你快帮帮我……”
人人都在嫌弃鸭头,二宝公公却是不知他们到底为何嫌弃。总归他最喜欢啃鸭头,这重译楼的炙鸭本是一绝,香酥脆嫩,主子有赏,他自是不客气,嘴里快活地谢过恩,他拿着鸭头便走到边上,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不打扰,不打扰。”
在人家的地方上撵人走,夏初七觉得这表姐也真是没有发现,她在哈萨尔的面前到底有多自在。她似笑非笑,摇了摇头,并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