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岚问她,烧给谁的。
也不知赵绵泽到底信了道常没有,但“不能见任何人”这句话,大概也安抚了他的心,他不能见,赵樽也不能见,故而,他没有来魏国公府,一次也没有。只是何承安常常会送来一些东西,吃的,玩的,衣裳,布料,都一件件送往楚茨院。为免他生疑,她都让郑二宝为她收下了。
他默默喝着茶,在等一个人,也在想一个人。
“为我担心了?”
赵绵泽心里也是有数。
“没事不能找你?”
微微愣了愣,她攥过鲤鱼哨子,笑得不达眼底,“替我多谢皇帝陛下。话说大都督你刚才没事儿捅铜管子,是想试试我的警惕心,还是想谋财害命?”
尤其现在,夏初七长胖了,更觉赵十九瞎了眼。怎么放着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不要,偏生选中了她?
夏初七听了这些,在府里闷笑不已。
“夜深了,您该歇了,我得走了。”
她一笑,以一句“玩笑”糊弄过去。
“朕虽不忍十九皇叔劳累,但为了大晏社稷,还得请十九皇叔出山震虎。”
难怪她见到他便爱上,从此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她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未动声色,只轻轻一笑,把哨子拿起放在嘴边,鼓着腮帮就要吹。
“谢谢夸奖。”夏初七瞥他一眼,唇角微撩,“不止一个人这般夸奖过我了。大都督若是无事,还是早点离开吧,若是让赵绵泽发现你来这里,免不了又要猜忌你,朝堂上不得被他穿小鞋么?”
那时,她也只是听听,为了今后的计划做准备,却很难将自己这副身体与赵绵泽联系起来。可是,这一回住在楚茨院,看过她留下的点点滴滴,再结合东方青玄说过的话,难免唤出一些过往的记忆与片段,感触竟完全不同。
另一方面,赵绵泽这些日子,在后宫完全奉行祖制,雨露均沾,恩泽六宫,除去北狄前来联姻的惠妃极得宠幸之外,其余的贤、淑、庄、敬四妃,皆有临幸,便于事后得了不少的赏赐。
那人大红的蟒衣散发着诱人心魄的淡香,一张妖冶的凤眸半阖半合,一脸闪着不敢置信的光芒,“好歹毒的妇人,本座若是呛死了,你管不管埋?”
好些天,她不敢照镜子。脸明显圆了,白了,腰粗得堪比水桶,小腹微微隆起,已经有了孕妇的样子。夏季裳薄,只要认真看她,都会发现,她是一个准孕妇了。
“有。”甲一板着脸。
可她不是夏楚,做不到如此。
完了完了。
“不对。”
心有触动,他仍是面不改色。
这些天,赵十九说话算话,果然没有来看她,她想他,想得牙根痒痒,可为了肚子里的小十九,她不得不忍耐,没有出府半步。
“也不会下那般不中用的药。”
夏初七眉梢一挑,“大都督对孕妇也有兴趣?”
但赵构不仅是正一品的宗人令,还是他的嫡亲二叔,张皇后的嫡二子,虽然在洪泰帝出事之后,张皇后索性便在灵岩庵吃斋念佛,继续为太上皇和大晏祈福去了,但她在臣工中的影响力极大,在她与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赵绵泽对他这个二叔即便头痛得很,也不能直接铲除。
凉拌这个词是他在她嘴里学的,活学活用不说,还摆出一张这样冷酷的面孔回给她,这让夏初七十分后悔教给她这般“横行霸道”的词。
“我不该一己之私,让小马去冒险的。大马,你不要怪我……小马若是无事,它一定会回来寻你的,是不是?”
这些大事小事,都是嘴碎的梅子去前面时,从丫头婆子那里听来转述给夏初七的。可大概真是孕期犯懒,每日里,夏初七都在研究如何保养自己,养育好小十九,如何才能生一个健康的宝宝。剩下来的思考,都留给了傻子的病、东方青玄的手,以及赵十九的头风。不论是对赵绵泽的朝事,还是对他的女人,她兴趣都不大。
这让许多怀疑他假失忆的人,终是相信了。
朱漆的门外,一个男子身着亲王蟒袍,迎风而立。一袭华贵,一袭高冷,一袭雍容,一袭孤傲,在正心殿氤氲的烛火之下,这样的他属实称得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
看他一眼,赵绵泽垂了垂眸子,幽幽一叹,“私下里,十九皇叔不必如此称呼我了。我两个还像少时那般,您唤一声绵泽吧。”
赵绵泽手心微微一紧,将茶盏放在雕龙刻凤的案几上,面孔挂着温雅的笑意,牵袍起身,亲自过去拉开殿门。
这些原就是她的,还留给她吧。
她低低地问着,心里惴惴。
帝王之位,华丽尊贵,可何尝又不是牢笼?
夏初七记得,在阴山皇陵的那个晚上,得知她执意回京,东方青玄向她讲过许多夏楚曾经做过的傻事。几乎每一件,都与赵绵泽有关。
新皇登基,内外的事宜属实让他焦头烂额。就在她回府的半个月里,朝堂上亦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每日翻新,层出不穷。
“不对啊。”夏初七摸着下巴,斜睨着他,“我与你认识不止六个月零十五天吧?我感觉认识了很久。”说罢,见甲一不答,她叉着腰,高高翘着肚子,一副不讲理的样子,促狭道:“我们是不是曾经认识的,为何如此面熟?”
洪泰帝先前的妃嫔,生养有儿子的都跟着儿子去了封地,没有孩儿的都被张皇后诏至灵岩庵,一道为大晏及洪泰帝祈福。而余下的太妃太嫔们,则是居于深宫,几不再复出。
她很害怕赵绵泽会突然造访。
实话说,她画功极差。
想溜!?
她自己总是要走的。
这个正心殿,正是洪泰时期的谨身殿,也是洪泰帝当初下朝之后处理政务的地方。赵绵泽继位之后,不仅学洪泰帝般“谨身”,为正其心,还把谨身殿,改名为了正心殿。
她“噗哧”一乐,打趣道:“谢你没有下手,谢你当年的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