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不了手。
“那人说老十九还有多久到京?”
打从圣旨下来,楚茨殿的护卫都快赶超皇后了。
乌仁潇潇先前只关注夜色,刀光剑影闪入眼帘时才发现异样。大睁着一双眼,耳边“嗖嗖”几声,只见好几簇暗器似的小短箭,冲她的方向射了过来。
不对,他与楚七是不可能的了,楚七已经许了人了。回了京,若是两国一定要联姻……她可不可以做他的王妃?他会同意吗?
“哦,那,好吧。”
“七小姐……”
拿她怎样办才好?他极恼,又烦。
有人在人群中厉吼。
“晴岚。”夏初七突然喊了一声。
他原本是想提醒一下夏初七,可她却似是不以为意,笑意浅浅地看了他一眼,拿过晴岚递过来的绒巾,轻轻擦拭着头发,垂着眸子道。
她刚刚沐浴过,双颊粉若桃花,美眸潋滟生波,笑得极是好看。不像普通宫妃那般将身子裹得极严,她懒洋洋地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微敞着领口,裤腿也是长及小腿,将一截莹口口嫩的脖子和弧线优美的锁骨露在外面,细白光洁的脚踝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如一只暗夜妖姬,看得赵绵泽目光深沉了几分。
“好,张大人的话,本宫记住了。”
“我……”
“我从来不撒谎。”夏初七正色看他,歪了歪头,将身前的头发甩开,不以为意地道,“您贵为皇储,自当为了皇室开枝散叶的,早晚而已。”
津门的风波未平,京师的夜晚也不安定。
她的爱与恨,从来都这般明显。
“小七,我真的是想……”
“你倒是很会为我着想,端得是贤妻。”
“我若现在要呢?”他的手爬上她的肩膀,狠狠往怀里一拽,态度突地强硬不少。
“晋王殿下的意思呢?”
“哎哟——”
“大抵就这几日了。”崔英达满脸喜色,“要不要老奴这便去禀告贡妃娘娘,让娘娘也跟着高兴高兴?”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他。
赵樽默不出声,冷冷地看着他。
“陛下,您……”崔英达心里一凉。
“没事吧。”
夏初七脸上一僵,与他对视片刻,却是又笑起来,“月信来了,也有走的时候,我不会用这般拙劣的伎俩。我明白说吧,赵樽新亡,在腊月二十六之前,我不会让你碰我。”
“是奴才不懂事,殿下怎样责罚都好,只是……奴才不能让开。”郑二宝额头冒着冷汗,只祈祷沐浴那位姑奶奶赶紧的出来。
码头上倒了一地的人,尸体横陈,看上去血腥味十足。张操之提着血淋淋的大刀,飞快地跑了过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了哈萨尔一眼,撩起袍角,朝赵樽一跪,中气不如先前,声音极弱。
“保护殿下,有刺客!”
漫漫长夜,乾清宫一片萧索之态。
她未及反应,身边的阿纳日一声尖叫,手臂中箭,汩汩冒出鲜血来,白眼一翻,吓得猛地倒了下去。而面前的几个贼人,刀剑伴着短箭扑她而来。
唤了一声,见她不答,他踌躇不前。
可这个人,她在不遗余力的撵他。
一个下意识的念头入了脑,她自己吓了一跳。
“你若迫我,不如杀了我。”
赵绵泽身子一僵,手松了一些。
北狄的侍从和码头上的官兵人数也不少,电光火石间,一群群人,喊着,叫着,厮杀起来。可,官兵们在喊杀喊打,那些贼人却不发一言。
他沉了声音,“我让你子。”
脑子胡思乱想一通,猛地一回头,看见乌兰明珠亦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樽,突地有些生气。她走过去撞了乌兰一下,用蒙语道:“看什么看?人家有心爱的姑娘了,不要肖想。”
他微微发颤的声音,惊得夏初七差一点咬到舌头。
是,他想失言。
如风不再劝止,只是心沉。
乌仁瞪了她一眼,想到赵樽先前救她的样子,心里甜了甜,下巴一抬,“喜欢又如何?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哪个女子不喜欢?难道你不喜欢吗?你不喜欢,为何直勾勾盯着人家看。”
“……”
人群惊呼混乱中,那些拿刀的贼人速度极快地冲入了北狄使者的人群里……
“你就不怕我扒了你的皮?”赵绵泽挑高眉梢,一张温润如玉的面上,情绪还算平静。冷冷哼了哼,他似是想到什么,唇角突地勾出一抹极凉的笑意,“郑二宝,本宫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更不是新入宫的奴才,不懂得规矩。本宫只问你一句,你跟在十九皇叔身边那么多年,难道他没有教过你,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
有人愿意帮忙,她只当多了一个小工。
东方青玄清隽的面色猛地一沉,紧紧抿着唇,妖冶如花,却又冷艳如冰。好一会儿,他看了那人一眼,突地一只手撑在案几上,侧过身来。
若非赵樽活着,他可以等,等再久都没有关系。可如今,他等不起,若是赵樽回来,他连一点机会都无。依了她的性子,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一定会马上悔婚,跟着赵樽去。
一个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最怕“敢是不敢”。赵绵泽虽然不想与她绕这样多的弯子,但也不想表现得太没有风度。更何况,他还真不信夏楚能摆出什么棋局来难住她。
如风垂首,声音极淡,“当真。大概文华殿和乾清宫,也已经得信了,晋王确实还活着。”
“小七……”
可不待他细问,便听赵绵泽重重一哼。
可还未上去,看着靠近栏杆上那个冷肃的背影时,她脚上像绑了巨石,突然没有了过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