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扮着侍卫的样子,随了阿古一起,带上父皇的手书前去阴山。在阴山的南晏大营里,那个姓元的王八蛋对她们老祖宗的陵墓大肆盗掘,还口出恶言,她极是生气,想要与他理论,却被阿古给生生拉住了。
“是。”
他点点头,说罢转头就往山坡下去。
何承安吓了一跳,嘴唇一抽,狠狠跪在地上,连连点头。
放下手里的东西,夏初七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正色道:“你得记好了,不许对人说我拿了药给你吃。若是有人问你,你每日在我的药房里做什么,你就说听我讲故事,晓不晓得?”
“这地方叫摘月坡。”
默默的想着心事,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夏常喝了一口茶,终是慢慢地起了身。
夏常深思熟虑,这才走了这一趟。
“小七。”夏常面有惭色,语气低沉,“我父亲和三妹两个做了许多对不住你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哎,我这书都白读了,竟是一点也不知情。”停顿一下,他垂下眸子,声音更是紧张了几分,“出了城隍庙那事之后,我才得知三妹她那般待你……小七,大哥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大伯父和大伯母。没出事前,我总归是想过要包庇三妹的,对不住,望你包涵大哥的过失。”
赵绵泽漫不经心地掠过他的面孔,等他欠身够了时间,才优雅的抬了抬手,“国事家事,难免烦心。我虽不才,自忖还能应付。兰爱卿当以辅政为要,以你之学识,将来必是一代鸿儒。”
焦玉看了兰子安一眼,嘴皮动了动,却不接下去。赵绵泽温和的一笑,就像先前的不快都没有过一般,温和笑道:“子安辛苦了,你先去吧。大婚用度上,有任何困难,都可找户部列支。”
冷风猎猎,吹鼓起他的衣袍。
她不能没有“娘家”。
这是一座位于哈拉和林的汉宫。
“大哥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
她静静的想了片刻,又道:“我以前也这般劝过我哥哥,但我的话似乎没什么说服力。我劝了几年,他都没有忘掉我嫂子。”
焦玉眉目略沉,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无太过激烈的反应,赶紧低下头来,应了一声是,不敢再多留。
她非常希望,傻子能够好起来……
“不玩就不玩,我才不稀罕。”
“噗”一声,对于这样单纯的语言,夏初七往往无力辩白,还不知怎样解释。笑着摇了摇头,她不再吭声,只听傻子一个人在边上絮叨,心里讷讷的想:若是小十九出生了,一定不能让傻子与他玩。若不然,也得长成一个问题儿童。
看上去不在意,却处处都是疏远。
良久,夏常才吐出气来。
这几日,不仅夏常在找顾阿娇,她也托人给李邈捎了信,请锦宫的人帮着在找,却一直没有消息。她不敢想象她是怎么了。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后世,也有人羞愤自尽,或终身难以放下,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兰子安瞧他片刻,浅浅一笑。
瞪大一双眼睛,他奇怪地道,“为什么?”
赵樽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人默默走出了重兵把守的汉宫城,步子迈得不快,径直往城外走去。一路上,北狄的士兵们好奇地看着这个穿着北狄人服饰的南晏王爷,纷纷顿足观看。
当然,留下夏常她也有旁的打算。
夏常想到过往,不免唏嘘。
见她表情松缓了,傻子也松了一口气。
他这样的人,似乎天生便有一种王者之气,令人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卓力并非他的属下,竟是条件反射地停在原地,只踌躇道,“可殿下,您的伤?”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宫中有人私下揣测。
“你恨她了吗?”
猜测着他此时的想法,乌仁潇潇抿了抿嘴唇,小声劝慰,“她也许只是以为你死了。所以才……不,不是也许以为,是世人都知道你已经死了,我先前也是这样以为的。她这般做,是不得已,你就不要怪她了。”
这一年立夏之后,天便一日暖过一日。
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片刻,赵绵泽低唤一声。
他没有情绪的轻声问她,一双黑眸深如墨色,像是会引火,看得她双腿一阵发软。咬了咬唇角,好不容易才镇定了一些。
赵绵泽面色骤然一变,长身而起。
“小七,若无他事,那我先回了。”
随着北狄与南晏之间关系破冰,在扎木合村发现南晏“故去”的晋王赵樽还活着的消息,惹出了哈拉和林一阵不小的喧嚣。与此同时,赵樽自然也成了北狄皇帝的座上宾。
“是。”夏常垂着头,却未落座,微微一顿,像是横了横心,再一次朝她深深鞠躬,“小七,为兄今日给你赔不是来了。”
四天的筹备,其实有些着急,但哈萨尔执意如此。
见夏常一直面有窘色,颇不自在,夏初七轻轻放下水杯,看了他一眼,声音沉了下来。
第一眼看到他时,她以为他是一个死人,趴在雪堆里,冻得身子发紫,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标识。
“知我者,子安也。”
一望无垠的黑色天幕下,他孤清的身影一步步爬上了一座山坡。
他像是没有听见,一动不动,孤伶伶的站着,任由衣襟翻飞,眸子只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紧紧抿着的唇线,冷峻到了极点。
“草儿,你真好看。”
“以形补形啊?你学聪明了,油嘴滑舌,会讨姑娘欢心了。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得为你找一个王妃才是了。”
轻轻的说道,想到那次北伐之战,想到那时她一路北上,迫不及待想见赵樽的心情,竟是遥远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