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难过吗？”
夏初七没有抬头，捣鼓着手里的药材，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瞄他一眼，“昨口口听梅子说，你也对旁的姑娘说过这话？”
她不太在意的请夏常坐下，便亲自为他添了水，语气淡淡地道：“三姐若是出了事，叔父必受牵连，你与他们，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关系。人都是自私的，在那个时候，你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
“大婚之事筹备得如何了？”
看着那个越去越远的人影，乌仁潇潇叹了一声，扯了扯辫子，甩开手来，自言自语，“怪不得哥哥说的话，人家不肯相信。我哥自己也做不到放下，就是说说哄人而已。”
夜幕下的哈拉和林，像一颗草原上的明珠。
兰子安观察着他的表情，叹息一声，“御妇之道，在于一个攻字。你越是纵她，怜她，她越是恃宠生娇。这世上的妇人，可分为两种。得到和未得。你未得时，觉得她与旁人不一样，得了，也就那么回事。殿下，是您待太孙妃太过宽厚了。圣旨已下，她人也在宫中，她若成了你的人，自是会断了念想，您又何必委屈自己？”
一个风靡云涌的时代即将到来。
傻子不懂，“为什么？”
这储君做得，他生恨不已。
今日都城有夜宴。
见她抿唇不语，傻子又道：“太孙妃比王妃更厉害是不是？你嫌弃我。”
“下去吧，知道了。”
乌仁潇潇反应了过来，双手拽着辫子，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你是说你的那个护腕吧？是，是在我那里。我回头就拿来还给您。”见他抿唇不语，她心脏怦怦直跳，害怕他误会，赶紧解释，“我没有想过拿你的东西，我只是……那时看它脏了，这才叫卓力解下来收好的。”
晚上在帐子里，她想到那姓元的对她做过的那些恶事，想到他如今还这般欺负他们，她一宿都没有睡好。南晏一直没有公开他们盗掘皇陵是为了找晋王，她也是很久之后才知晓的。那个时候，南晏人不阻止北狄人靠近陵墓祭拜，于是，她也跟着阿古探过那皇陵，地形极是熟悉。
“他竟然没死？”
夏常看她一眼，脚迈了出去，可迟疑一下，他又回过头来，看着她，小了些声音，“小七，好生照顾自己，你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大哥如今在朝中虽说也很尴尬，但只要是能帮到你的地方，一定会尽力为你周旋，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如今你在世上已无亲人，大哥会尽力照顾你。”
一个没有娘家的女人，在时下会添不少麻烦。尤其是目前的环境下，她太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娘家”，不管是逃跑，还是要待产，都会方便许多。
观察了一会，他见她并不喝茶，只端着一杯白水轻抿，蹙了蹙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尴尬地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才接着道：“如今工部的匠人正在府中为你修整苑子。等这几日弄好了，我便来接你。”
“大哥，阿娇可有消息了？”
他却像是未觉，只专注地向前走着。
“你不知内情。”赵绵泽嗓子喑哑的一叹，想到此事，就有些堵得慌。可偏生他除了依着她，竟是什么法子都没有，说来确实憋屈得紧。
焦玉凝重地点了点头，也似吃惊，“北狄发往大晏的国书，这两日应该就会到京。邬成坤接了国书，赶紧先行派人赴京，将此事禀报殿下知晓……殿下应早做准备才好。”
既然他这般为她“着想”，她也只能等待。
“那天晚上，敲锅的人，就是我。”
兰子安直起身来，却没有抬头去看他。
“太子殿下。”赵樽一夜都不曾开口，这时突地举起酒杯，遥敬一下主位上的哈萨尔，沉声道：“鄙人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瞥他一眼，乌仁潇潇无聊地一个人对着手指，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点了点头，“后来看我嫂子也未忘掉我哥哥，我就明白了。只有我哥哥那样的男儿，才是世间最好的男儿，才值得女子托付终生的。看来你与他一样，楚七也不会忘记你的。”
“叫我小七好了。”她似笑非笑。
“傻子，有一事，你得听我的。”
傻子懂得“王妃”是什么意思。闻言眸子一暗，咕哝了起来，“王妃不就是媳妇嘛？草儿，你为何不愿给我做王妃，要做太孙妃？”
“说来惭愧，那段日子，我正巧被圣上派了差事，此是一。二来，我虽心悦阿娇，可淑静她亦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还为我养了两个乖巧的孩儿，我怎可弃妻另娶？那时我本想，阿娇是一个好姑娘，做侍妾终是屈了她，她该有更好的缘分。这便放了手。”
这一次，不论是为了补偿还是为了真心喜爱，他自是想要给夏楚一个最为隆重的盛世大婚。令礼部和宗人府忙成一团的大婚六礼的准备排场自不必提，据说钦天监监正召集几个主薄和属官，讨论了整整三日，就单单为了占卜一个吉日。
“谢谢！”
可归根到底，他才是真正的皇长孙。
“哦。”又是习惯性地回了一个字，傻子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张大嘴，愣愣看她许久，瘪了瘪嘴，摇头，“我不吃毒药。”
卓力欠着身扶了赵樽出殿门，亦步亦趋地跟着。外面的天有些冷，漠北夜晚的冷风，也很凛冽。风吹乱发，赵樽蹙了蹙眉头，朝卓力摆了摆手。
“公主，回吧，风大了。”
兰子安轻盈一笑，“殿下，恕微臣斗胆说一句不恭不敬的话，您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指点江山都不在话下，若是如今便被一女子束缚了手脚，将来习以为常，她必将处处拿捏你，这不是好事。”
她把大氅递了过去，可他还是未动，面容冷峻，眸子如墨，人已沉入远方的千山成水，似是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身边。
“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般想着，她脑子里各种各样的盘算荡来荡去，紧紧抿着唇角，思想竟不知飘向了何方，直到梅子在门外叩门，她才回过神来。
“稍等。”
赵绵泽抬头，“何事？”
“微臣失礼了，请殿下责罚。”
梅子恭顺地点头应了，见傻子朝她看过来，飞快地耷拉下沉，恶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跑掉了。
若不是知晓他身上的伤势有多重，乌仁潇潇觉得单看他这沉静的样子，根本就不会怀疑这个人其实身受重伤，差一点就死掉了。
“逗你玩呢，真信了？”夏初七看他那个憨劲儿，终是笑了出来。可不论她怎样解释，傻子就是不肯吃。好说歹说，她好一顿哄，他才又相信了，把“毒药”吃了下去。
“你不听我话了？”夏初七挑高了眉头。
“呃”一声，傻子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