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紧抿着嘴,一双波澜翻腾的眼睛盯着她时,平添了一抹难以言状的沧凉之感。怔了片刻,他慢慢走近,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了看她身边的人。
“抓住!快,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啊!”
这古代的妇女同志,真是让人发愁。
梅子和郑二宝两个,几乎是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急切地叩头求情,眼泪流了一脸。听了这撕心裂肺的哭声,贡妃的脸上明显有了动摇的表情。
怅惘地吁了一口气,他撑着身子,哑着嗓子轻声一唤。
“你倒是不客气。”
可事情哪里能那么顺利?还没等到赵绵泽下早朝,乾清宫就派人来传夏初七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
“哼!”见他如此,洪泰帝终是缓和了语气,“谅你也不敢。”
“……”
“我父亲一生为国尽忠,最终落得一个满门抄斩,我虽得以苟活,却不敢对陛下和朝廷心生怨恨。只因父亲告诫过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相信陛下,一定会还给他一个公断。可他未有等到公断,他就和全家一百多口没了命。他的爵位,被他处心积虑的弟弟占去了,他为女儿选好的夫婿,也被他心怀不轨的侄女占去了,他一辈子的功劳,通通都成了旁人的垫脚石,一切化为乌有。不仅如此,他还要被扣上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从此遭万世唾弃,引千古骂名。”
“孙儿不敢。”
月大姐啊,你终是忍不住了。
“来了,奴才来了!”
所以,他才如此坚决的想要除去她。
赵绵泽看着他,却不肯示弱,回头一喝。
“嗯,以后我常常来喝。”说罢见她差一点噎住,他唇角一扬,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欢喜,情不自禁地出口,“哪怕每日喝茯百酒,也甘之如饴。”
“哈哈……”
“这种污人闺誉的事,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得拿出证据来才是?”
可情况发生逆转,洪泰帝却是神态淡定下来,咳嗽了两声,才缓缓道:“月毓,这样大的事,你还不从实道来,还在等什么?”
“那又如何?说说而已,不要当真。”
“……”赵绵泽皱着眉头看她。
“口味不错。”
陈景本就不擅言词,抿了抿唇,看到有巡逻的人过来,沉默片刻,看她一眼,终是大步离去。
“谢谢,那你找我有事?”
陈景目光闪了闪,平静无波的俊脸上情绪莫测,语气冷然,声音却压得极小,“今口口会在乾清宫当值,这个东西你拿着,紧急时使用。”
“孙儿并无此意。请皇爷爷明鉴,孙儿护妻之举,并非想冲撞皇爷爷圣驾——”
“殿下对我如此信任,我若再相瞒,实在过意不去了。你确实不是喝醉了,而是我在你喝的酒里下了药。”
一声隐忍的惨叫,他弯腰蹲了下去,痛得额头上青筋直跳,指着她,声音破碎着说不出话来。
想一想,她就笑了。
“晴岚姑娘,陈某有几句话。”
默默攥着拳头,夏初七心跳加快。
“做什么?”她一愣,却不动。
“皇太孙,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一怔,“为什么?”
“善儿……”
晴岚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看着被他握过的手,脸上突然烧了一下。
“不敢?”洪泰帝狠狠摔了茶盏,“朕看你敢得很啦?带这样多禁卫军,这样多侍卫过来,这不是逼宫又是什么?”
赵绵泽在殿外,便听见了夏初七的话,只觉心如刀绞,没有回答皇帝的话,他狠狠甩开两个嬷嬷,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夏初七。
还不到关键时候。
下意识的,她瞄向了月毓。
“所以呢?”
夏初七刚迈过门槛儿,便怔住了。
“陛下万安,贡妃娘娘金安。”
正在这时,殿门口原本在听故事的侍卫突地被人踢倒,紧跟着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跟着赵绵泽进来的,有无数的东宫侍卫和皇城禁卫军,看得老皇帝老脸一黑。
每次看见她这一副理直气壮要嫁的样子,贡妃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冷冷一哼,她不由怒了。
甬道旁一盏铜制路灯的边上,一个身着禁军将领黑色甲胄的人默默站在那里。晦暗的面色,深沉的眉眼,凛然的五官,看上去极是凝重。
洪泰帝面有愠怒,指着他恨声道:“你不在文华殿早朝,怎会跑到这里来了?还带这么多人,到底意欲何为?”
“珍重。”
近来她越发想通了。
“朕若不成全呢?你翅膀硬了,是要逼你皇爷爷了?”
“没事就好。”
夏初七打量他,“你这禁军统领不做了?前途通通都不要了?”
“陈将军有何指教?”
“月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