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眉梢微微一动,仍是不动声色。
她很喜欢和大鸟说话,就像和赵十九说话那般,感觉很不一样。
甲一冷冷地回她,“可他活在你心里。”
“七小姐……”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口舌刁毒的女人,王小顺根本没法搭话便败下阵来,只好把予头转向了孙正业。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句话诚不欺人。
“咳!”
久久,都没有人说话。
甲一面色微沉,“为什么?”
夏问秋眼中浮起恨意,冷冷一笑,“孙太医,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人证物证都有,事实就摆在面前,你还在为了这个女人,咬死不认,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与你有何见不得人关系?你可知谋害皇嗣是多大的罪责?我劝你,还是从实招来罢。”
也不知谁传扬出去的,东宫抓到了换药的王小顺,以及王小顺已经招认了夏七小姐的消息,在短短的盏茶功夫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扬了出去。
“七小姐,你救救小的啊,小的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啊。不是你告诉孙师傅,说有皇太孙撑腰,绝不会出事的吗?如今怎会……呜,七小姐,小的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要养……”
顾阿娇迟疑的轻唤声,是带了一个问号的。
可很快,有心人就发现了,典药局带来的人里,独独缺少了一个叫王小顺的内使。而经众人指认,他刚好就是这几日负责为太孙妃拣安胎药的人。
说罢,他转头便往墙上撞去。
一时间,场面失控,哭喊声冲灭了东宫的黑夜。
铜镜里的女人,她觉得有些陌生了。
轻抚着小腹,夏初七站起身来,盯着铜镜。
“小七,我只问你一句话。”
晴岚也垂手立在马厩的木栅栏外头,一动不动。
京师城的大街小巷,熟睡的人们被吵醒了。
赵绵泽一直看着夏初七,她笑,她抿唇,她皱眉,她的一举一动……都太过淡然了,淡然得他有些懊恼。他不想承认,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希望她是因为嫉妒,因为不平,所以故意换了秋儿的药材。可她说她没有,她根本就不屑嫉妒,甚至还“好心”地帮秋儿引产,就像医治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就无关痛痒。
“七妹,证据确凿,你可有话说?”
人人都猜,谋害太孙妃,这一回七小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一句话,他问得属实太直接。
夏初七抬了抬下巴,唇角牵开一抹带着嘲意的笑容,回答得理所当然。
夏问秋微微一愕,低低饮泣着,手帕拭了拭眼睛,神色哀怨地怒视着她,凄苦的哭诉起来。
一些平素巴巴讨好她的宫女嬷嬷们都垂着头,目光晦涩,再也不复往日的热络,在她昂首阔步走来时,飞快地散开在了两边,没有人多问一句。只有梅子瘪着嘴过来,目光通红,担心的看着她。
甚至有人要求皇太孙一定要从重处罚,以昭德行。
“太孙妃,你为人实在太过良善,你与别人讲姐妹情分,别人可未必要与你讲呢?你道人家为何不要侧夫人的名分?不是等着你孩儿落了胎,好做太孙妃么?”
“七小姐请便,奴才等着便是。”
就连他为什么会逃去济世堂,也交代得明白。
“你可是因为恨我……故意为之?”
他这话明显没有半分斥责之意,众人微微一惊。夏初七却是噙着笑,不看任何人,只拿目光逼视着他。
“孙太医,你这是做什么?!”
晴岚做事很麻利,很快为她换上了一身新做的衣裳,还描了眉,画了唇,一个淡淡的妆容,不浓艳,不艳俗,恰到好处的衬出了她若玉的肌肤,精美的容颜。
“我看你分明就是有意栽赃!”孙正业恨声道,“老朽还想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说的?居心何在?”
不过她这挑唆似的一解释,夏初七的“作案动机”更明朗了。
“你知道的,谋划这样久,成败在此一举。我不能走错一步,更不敢不留后路。”
“楚七……?”
夏初七并未入睡。从泽秋院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待在马厩里。静静的黑暗中,厚厚的干草散发着一种谷物的清香味儿,久不运动长了一层肉膘的大鸟乖顺地卧在她的身边,偌大的个头,却像一只小宠物,一直拿粗糙的舌头来回地舔她的手心。舔得痒痒的,就像是安慰,极是舒服。
得到这样的结果,赵绵泽震惊之余,以“家丑不可外扬,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为由,只派了何承安前去楚茨殿,请夏七小姐过来问话。
“有,有一个。”王小顺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忙不迭地道,“济世堂有一个值夜的人,瘦高的个子,下巴上有一颗黑痣,说话有些结巴,是他为小的开的门儿,又去后院叫来的顾小姐。”
低低的“噗”声起,殿中竟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夏初七微微一怔,侧眸看着她。
“哇哦,晴岚你太神了,我就没见过自己这样美的时候。”
这句话她在锡林郭勒时常常问,回了京师,已是好久不问了。
“何公公,稍等片刻,容我换一身衣裳。”
“来人,把王小顺和邓宏押入刑部大牢再审。今日夜深了,诸位都回去歇了吧,其他事,明日再说。”
赵绵泽眉头一皱,伸手拥她过来,唤了两声,不见她回应,赶紧叫了一直跪在地上的林保绩过来。在“抢救”的过程中,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夏问秋,直到她再一次悠悠转醒,又揪着他的衣襟,让他一定要替孩儿做主。他才幽幽一叹,换上一副脸色,看向眉目噙笑的夏初七。
把山药换成了天花粉的人,自然而然锁定了王小顺。
“士可杀,不可辱,老朽一生行医求仁,半分不敢违逆祖师爷的医训医德,不成想,今日竟被逼至此……断断再无活路,唯有一死,以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