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们再多说,郑二宝的哭声又传了进来。
站在风声呼啸的甲板上,陈大牛双手叉着腰,良久没有动弹。他想,楚七说得对,空有一腔热血,若是手中无权无兵,都他娘的扯淡。关键时刻,还得权势说话。
“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否告之?”
“瞧你说的,什么连不连累的?”
他将她抱躺在床上,在包袱里翻找起来,手指颤抖着,神色极是难看。
一句保重,胜过千言。
既如此,先让那些贱人再蹦达蹦达吧。
为了方便来往的客商,登州埠头附近,就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客栈。但大概是今日天色已晚,来往的客商较多,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数也不少。前去投客栈时,一连走了好几家,都已客满。最后,不得不在一间环境稍差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二宝公公,赶紧收拾细软。”
再然后,他们彻底消失在了海面上。
这一点,陈大牛和夏初七都知。
“我没疯……舍不得孩子,就套不着狼……对自己狠的人,才能对别人更狠。”她苍白着唇,还在笑,“甲老板,要赌,我就要赌个大的。”
“俺懂你的意思,可是……”
“楚七你放心,俺是不会让你一个人涉险的,若他们不顾晋王殿下的体面,非要强来,逼你做一些不愿意的事,俺就算给他们拼了命,也一定会带你逃出莱州。”
见他这般坚持,夏初七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莞尔一笑。
慢慢的,成了两个看不清的黑点。
陈大牛吃惊地瞪着一双眼,没回过神来,“那哪成?楚七,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俺怎能让你这般离去?不行不行,太危险。万一夏廷德那老狗不死心……”
“怎么了啊你?你不要命了?”
约摸半盏茶的工夫,陈大牛就让周顺唤来了原本在后面护卫船上的耿三友过来。
见杨雪舞紧张得脸都白了,夏初七却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裳,又摸了摸头发,红着一双眼睛,若有似无地笑了笑。
甲一冷着脸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半躺在床上情绪莫辨的夏初七,递上一盅水。
夏初七应了,回过头来,看了看甲一。
久久,她没有回答。
“侯爷,天快亮了,你回舱歇一下罢?”
“呜……奴才没用啊,爷……”
“说说罢,你有何打算?”
“呵”一声,夏初七笑了。
正在这时,客栈外又传来一阵喧嚣。
“楚七,都怪俺,没本事……”
“什么?来得这样快?”
她那个三姐啊!
郑二宝大声哭了起来,不停抹泪。
“啊?”
“谁?”
郑二宝揉着惺松的眼睛,大为不解。
“楚七?”赵如娜打断了他,笑着将手指覆上他的唇,“侯爷说笑了,妾身在回京的路上,从未见过楚七。只知在渤海湾,遇到一群乔装成海盗的官兵。他们上船就杀,还放火烧船,欲致妾身与侯爷于死地……我想,哥哥会相信我的。”
“好,有劳大牛哥。”
不多一会儿,他便去营里点了十来个精锐的兵士,在甲板上等待着。那些兵卒,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见他的喜欢真真切切,夏初七咬着下唇,也是由心的笑了笑,随即,意有所指地道:“大牛哥,为了爷,为了小十九……请你务必保重自己。这世道,手中无权无兵,靠着一腔热血,没有用。你可懂我的意思?在这一点上,你得多听听菁华郡主的劝。”
“小十九,娘知道,你很坚强……经过这么多事,娘疏忽了你,你都好好的……这一次,也一定能挺过去。只要挺过去……就好了。你记住,是他们逼我的,既然如此不耐,咱们就一道回京,看看你爹生长的地方……也好为你爹报仇。”
与夏初七想的一样,陈大牛并未入睡。她在客舱里见到他的时候,他刚从杂物舱过来,大概审讯完了夜袭的“海盗”,他黑着一张脸,样子极是难看。
也就是说,她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夏初七微眯着眼,看着他笑。
“楚七,是我呀。”
“什么打算?我不明白。”
“楚七?”
“你来了?!”
“我不走了。”她笑。
“辛苦耿将军了。”
二宝公公抬了抬两个大胸,极是不耐的咕哝一声。耿三友望着他的麻子眼,呵呵一笑,领着人扛着行李,避开人多的地方,看向了夏初七。
夏初七抿了抿唇,压抑着急切的心情,慢腾腾地坐在圆杌上,微微一笑。
“我……自己。”她有气无力,唇角带着诡异的笑。
“大牛哥,我决定了。”夏初七打断了他,唇角一翘,仍带着微笑,“你想想看,夏廷德都能知道我在船上,还派人来杀我,明日的莱州码头,会不会更热闹,会不会有皇太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