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一答,“是,你的收获,我的负重。”
与爹娘在一起,于她而言是苦日子,她还能羡慕?
可惜,实在可惜得很,就像一块鲜肉被苍蝇爬过。
夏初七回头,朝她一笑,“若是你没有染指过沙漠,我说不定真会为你求情,而且表姐知道了,也不会那般恨你,你真的可以免于一死。但你染指了他,毁了一段姻缘,我平生最容不得这种污秽之事,李娇,你太让我恶心,所以,自求多福吧。”
她想说不恨,却分明感觉到心脏像被针扎般抽痛了一下。
“你敢拿我怎样?”
说到往事,李娇声音也有哽咽,“我姐姐那时不在,我已有三年不曾见过她了,小时候我与她感情也不好……”想了想,她看向夏初七,“我在离开应天府的那一天,听说你全家被处斩,就余下你一个,寄养在你二叔家,与皇长孙的婚约也未作废,那时,我好羡慕你,可以不用背井离乡过苦日子……”
这是一个懂事的人,知道避讳。
房间里,甚至还飘着淡淡的熏香。
夏初七眯了眯眼,看了一眼甲一,“不会晚吧?”
夏初七嘿嘿笑,“即便花不完,看着也是舒心的。”
看来这事假不了。
她来前与哈萨尔的侍从胡和鲁说了一声,胡和鲁亲自带他们进去的。里面漆黑一片,黑压压的光线里,只能依稀看见一个黑乎乎地人影儿蜷缩在角落里。
乌仁潇潇一身俏丽的狐裘装,白雪映在她的身上,没有浮华的美艳,但长发随风翩飞时,却像一朵雪莲花悄悄绽放在山坡上,亦如清风流云一般驻入心底。
“要是没有这样多的琐碎事情,该有多好。”
极目远望,慢慢地,模糊了他们的容颜。她低低说了一句“不讹你钱才怪”,但乌仁潇潇一定听不见。而她此刻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一季一季的花开了又谢去,当时间的巨轮转到彼此的再见之日,竟会是那样的一个重逢场面。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那时再回想今日,恍然一梦。
“咯咯咯!夏楚,你个小贱人,你来啊,你来杀了我啊。”
“我是这样的人吗?”
“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会。”
“想不想我替你包扎伤口?”
李娇垂下眼皮,说得极为艰难。
“表妹,我能知道的,你也应当知道,为何问我?”
“对。”
红刺特战队是在赵樽的允许下,夏初七一手拉起来的队伍,拥有整个军中最先进的火器装备,一直是夏初七的骄傲,这个时候,她需要他们。
她回头看他,“那你去外面等我。”
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夏初七让老孟赶紧过去召集红刺特战队的将士们集合。然后看了甲一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她再次翻身上马,猛猛一拍马背,就朝乱哄哄的人群冲了过去,顺便在路上抢了两支火把,直接往点将台冲了过去,一边奔跑,一边舞火把,一边厉声大喊。
甲一点头,“不晚。”
夏初七静静的立在马棚外,等了片刻。
看了老孟一眼,她神色微凉,笑问,“那老孟,你们几个是什么派?”
“沙漠……”
从侧夫人到贱人,真是个利索人。
看着面前俊美温和却憔悴的脸,李邈艰涩的开口。
李邈情绪皆无,但好歹给了他说话的机会。哈萨尔犹豫一下,握住她的手越来越紧。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无异是对彼此未来的一场赌博。他输不起。
甲一再次发挥了他严肃的风格,点头,“是。”
哈萨尔看着她脸上明明灭灭的痛色,喉结滑动着,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重重低下头,看着她手上的老茧,看着她比三年前憔悴不少的容颜,想到她如今也不过才十九岁的年纪,却承担了那样多的苦难与折磨,他终是慢慢抬头。
李邈看着他,几次张开嘴,似是想说点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然后哈萨尔紧紧的,抱住了她,闭上了眼睛。她身上的味道,不再熟悉,这不要紧。她性子的冷漠,也不再熟悉,这也不要紧。只要能抱住她,他的心都是踏实的,是这三年来,从未有过的踏实。
“我在外面等着。”
“你醒了?”
她笑眯眯掰着手指头算她所得的金银财宝。
李邈目光浮泪,不曾吭声。
一望无垠的雪原上,反射着淡淡银白的光芒。
与李娇说话,三观严重无法苟同。
想到这里,她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莞尔一笑,“是啊。我揍不过你,可是甲老板,正因为此,我更加好奇了,你说你这样的睿智,这样的俊朗,这样的厉害,怎会就跟了赵十九做暗卫?”
在一片欢天喜地里,夏初七慢慢踱着步,走向了李邈的房间。
她看着夏初七,爬起来,跪了下去,顾不得地上脏,连连磕头。
姐姐确实没有为她求情。当她第二次举起杀刀的时候,她就从姐姐的眼睛里看见了绝望和失望。她不会再为她求情了,若她要帮她,在她拍马要离去之前,就该求情了。
捂了捂鼻子,她低下了声音,“第二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在汝宁的客栈,是不是你给哈萨尔下药了?”
“邈儿!”哈萨尔目光一阴,加重了声音,“我即便酒量不佳,也不至于会醉得不省人事,甚至做了那种事情,都完全没有印象。那时我并没有怀疑过李娇,只因我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大的胆量,我一直以为是我六哥巴根买通了店小二,故意陷害于我。但是现在……我想,那酒,定然与她有关系。”
夏初七喉咙鲠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捂着鼻子,低低哼一声,“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