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说,“娘这辈子投错了胎,却没有嫁错人,我跟了你爹爹,有了你们姐妹俩,值得了。邈儿,生死由命,再不要去京师了。”
“二!”
可她却冷笑一声,箭镞仍对准他。
“你告诉我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很亮,亮是像天上的星星。
什么矜持,什么矜贵都没有了。
可在她转身的刹那,她的胸口上多出了一把匕首。
“太子殿下!”
担了无数次的水,她还是没有练得像师姐们一样,每次提水都很是吃力。有一次,她刚把水从井里提起来,脚软了,水桶倒了,荡出来的水泼了她一身,她跌坐在泥地上,远离亲人的孤独和恐惧,让她抱着膝盖在井边痛哭流涕。
“是,大当家的。”
“姐,姐姐!”不待李邈说话,呆怔许久的李娇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飞快地下马扑了过来,人还未到,双脚便软在了地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屋顶上的人,声音哽咽,又哭又笑,语无伦次,“姐,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如今我们终可一家团聚了,爹娘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姐姐,你下来吧,跟我们回去吧,太子殿下他……他很惦念你……真的,快下吧?”
被她冷冷一喝,哈萨尔像是才拉回神来,惊觉身边已然围得水泄不通,而他的士兵对准的人正是屋脊上的李邈。他面色一变,一把抽过副将手中的钢刀,在刀身与刀鞘的“铿铿”声里,指节泛白的挥动一下,身上银甲在微雪的光线下泛着嗜血的冷光。
她知道他一个人更容易脱身,一横心,带着李娇调转了马头。
他的家里有一片大草原,有红彤彤的太阳,有湛蓝湛蓝的天空,有成群结队的牛羊,有热气腾腾的奶茶。他还说,他原本不想要的东西,为了她,他说他要去争。她没有问他要争什么,她只说好,不论他说什么,她都说好。
因为她总喜欢在他们亲热的时候来缠着她。
可她命不该绝,被闻讯赶来的慈心师父救了。
“邈儿,下来吧!”哈萨尔仰头看着她,伸出双臂,难掩眉间的欢喜。说完见她不动,他像是悟到了什么,哑着声音急切的补充:“不,你不要动,我上来,我上来接你……”
李娇流着眼泪抱紧了她,就像在紧张她的受伤一样,却低低在她耳边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是姐夫的人了。那天晚上,就是你看见我脖子上吻痕的前一天晚上,他夺了我的身子,我也愿意把自己给他。可是有你在,他不敢要我,你就是横在我们中间的绊脚石。有你在,我们就不能在一起,有你在,我就终身不得幸福。你知道的,他是一个重信诺的男人。”
为此,她对沙漠很是歉意,却又在私底下请他原谅她的妹妹。
她说,“我十六了,等找到爹娘,我就与你成婚。”
“姐,我恨你。”
沙漠说,要带她回他的家乡。
“你再进一步试试?别以为我不敢。”
李邈不回应他的话,手上弓箭绷得更紧。
可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
“三!”
她要报仇,她要报仇……
一个号令北狄的男人,他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就这样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镇住了,实在让他们不敢接受。
他疯了,在场的北狄人也都疯了。
“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他们翻过一座又一座山,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市,看过一天又一天的朝阳,也穿过了一个又一个落日,终于在思南府见到了她流放在此的爹娘,已经身染重病不久于人世的爹娘。
因为,除了妹妹,她只剩下他了。
她从此不再是韩国公府的郡主,她就当自己是个乡野女子也罢。恍惚之中,他们激动地探索着彼此,他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沙哥哥,而成了一个攻击性极强的男子。在羞涩、紧张、冲动的支配下,脸红心跳地完成了他们人生的第一次。
他终是沉了下来,却在那一刻,低低唤她。
而她也告诉了他,她的俗家名字叫李邈。
李娇跟在他们的身边,她还小,没有她这般的烦恼,她总是快乐得像一只小鸟。李娇长得好看,她刚满十四岁,却出落得像一个小妖精,她身前身后的围着沙漠转,甜甜的唤他姐夫,姐夫。她那个时候很蠢,只当李娇是小孩子心性,还在为了沙漠不太喜欢她妹妹而烦恼。
去找她爹娘的一路上,连夜晚的风都是暖和的,他的身子也是暖和的。那是她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幸福的日子,她觉得只要一伸手,她就可以触到满天的星星。
“本宫说,放了他们。”
听到京师的消息,她疯了!
她不肯,她不愿独退,她说要死也要与他死在一起。
他救了她,同时也告诉她,她的爹娘还活着。她想起来了,她娘是公主,她爹是驸马,她的外祖父终究念了一丝亲情,饶了临安公主家的四口人。对,她还有一个妹妹,叫李娇,他的爹娘只得两个女儿。
她开心的抱住他,“不会,我也一无所有,我们正合适。”
李邈终于开了口,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哈萨尔一震,终于从惊喜中反应过来。
她离开穹窿山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告诉沙漠。她也不想告诉他。她知道从那一天开始,她就不配再拥有快乐,也不配再与他有什么样的牵连。她要报仇,她要为了李家一百多口人报仇,还谈什么口口?
“你若再进一步,下一箭就会是你的心脏。”
可她刀子却往脖子一压,冷笑一声,淡淡反问。
他待她极好,会照顾她,也照顾李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