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噔”一下,赵如娜面色一变。
“你是不明白,可我却很明白得紧。菁华,景宜苑里的那个女人,早就不在了吧?你一直知道,为何从来没有告诉我?”
“怎么还不睡?”他问。
低低“哦”一声,赵如娜整个僵住了。
如此一来,意味就颇为深长了。
“绵泽,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如何接我?你都准备什么了?”
赵樽眉心微拧,裹紧了她翻过来,让她平趴在他的身上,然后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放心,爷自有主张,屈不了你。”她低低一笑,说不上心里别扭的滋味儿,正准备回他一句,却见他面色突然一凛,“嗖”的抱住她转过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赵樽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她却一直记在心里。
这个地方,她来过几次,是李邈带她来的。那间胭脂水粉店是锦宫名下的产业,也是掩人耳目用的。那会儿李邈告诉她说,有什么事情,可以来这里来找她。
他满脸通红的说着醉话,并没有像夏问秋期待的那样告诉她。只是他的心跳越发的快,激动得像是不能自已。
连续几天的大雪,哈萨尔没有来骚扰,今日天放了晴,她猜哈萨尔也憋不住了,大概今儿晚上就会来,所以趁着这个当儿,她先在草原上装好“疯狂的陷阱”,好好招呼那个友邦。
都是她的亲人,如此两难……
“我吵醒你了?”她略有歉意。
夏初七抬头,准备瞪他一眼,却对上他漩涡般深邃的黑眸。
“行,再半个时辰,能成。”
定神看了片刻,她眯了眯眼,取下帽子拍了拍。
“还不赶紧去追回来!”
“如哥哥所言,菁华亦是永生难忘。”
赵绵泽宿醉的面孔,顿时一变,拳手握紧。
“娜娜,你即不好选择,那就袖手旁观。”
“是!”焦玉领命要走,可还没走几步,背后的赵绵泽却喊了一声“等等”,在他回头看过去时,却听他低下了声音。
天气太冷,帐里的炉火整夜未灭,就着光线,她轻轻侧过身子,看向阖着眼睛的男人,弯了弯唇,慢慢抬手在他额间,轻抚着紧蹙的眉。可下一瞬,却被他捉了手。
“大当家的师父过世,她去了苏州。”
夜更深了,酒宴已罢,东宫泽秋院的门打开了,前头有太监掌着灯笼,后面有两个太监扶着今天多喝了几杯的赵绵泽,走得一路踉踉跄跄。今日宴请高句国使臣,从不沾酒的他,却醉得一塌糊涂。
即便她信得过李邈,也不可能全盘告之。在这件事里,赵绵泽是她的亲哥,陈大牛是她的夫婿,赵樽是她的十九叔,楚七是她的朋友,在这个亲情的漩涡里面,她最是难以做人。
如今辽东虽远,哪怕拼了这一口气,她也必须去。
此去辽东山高水远,且不说她是一个弱女子,就论她郡主的身份也不可能出了京不被赵绵泽发现。原本她找锦宫就是希望李邈接下这单生意,替她跑一趟辽东,告诉陈大牛。
低低“哦”了一声,夏初七摆了摆手,没有向他解释,只利落地翻身上马,领了几名兵士追出去一段路。可除了发现有一串马蹄印之外,没有再发现有人。
“怎能不想?”黑皮叹口气,“媳妇儿为我生了儿子,都一岁了,我还没见过面呢,这仗也不知啥时候能打完。”
无意间听得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她当时的惶惑还在心头。
可如今她该怎么办?
三声敲门响过,开门的人是二虎子。
几乎刹那,她心里就涌起一股子不安来。
她不能告诉绿儿。哥哥可以在北伐军中安口口的人,并且可以让兰子安带一个东西过去就能直接除去陈大牛,那么安插在陈大牛身边的人一定不简单,在军中的地位说不定也不低,才能在陈大牛出事后,掌握北伐军。甚至于,那个人还很有可能是他的亲信。
赵绵泽看了她良久,目光微眯,轻轻出声,“朝堂上的事,菁华你不懂。我若今日放过十九叔,来口口又如何肯放过我?”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赵绵泽的意料之外。
“肚子叫得像揣了个老鼠。”
失神片刻,她转过头来,深深望了一眼从小跟着她的绿儿,突然发现,她虽然贵为郡主,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完全相信的人。想想,哥哥可以在陈大牛的身边安插人手,难保在定安侯府就没有。就连绿儿,也是哥哥安排给她的。
夏初七促狭的抱臂站在雪地上,打趣着他。黑皮却嘿嘿一乐,使劲儿挥动着手中的雪铲子,直发乐,“小齐,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娘们就喜欢哥哥这样的曲子味儿,蜇心,个中滋味儿哦……”
“你若夺了他之所爱,与取他性命,又有何区别?”
她看着他,仍是不回答。
“绵泽……”
次日,赵绵泽揉着额头从屋里走出来,他才赶紧上前汇报。
“郡主你有什么事,我可以交代旁人替你办的?”
赵绵泽看着她眼里的泪水,脸上的恨意,目光越发冷沉,“好妹妹,哥哥定要替你讨回公道。以前不动他,是因他与你的姻亲关系,可顺利助我登上储位。如今辽东收复,天下已在大晏囊中,他何德何能还敢如此屈我的妹妹。即便不除他,高句公主一嫁,你也只能做妾,哥哥不忍心……”
“娜娜,你听哥哥说,你听岔了,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着兵士们调侃,她踢了一脚积雪,搓了搓手,摸向冻得通红的面颊,可仍然是冷,呼啸而过的北风卷起积雪,冷得她要靠不停跑动才能好受一点。
他不敢走远,只得在门外等。
“不怕!”他低笑,“爷就喜欢你这样的丑姑娘。”
夏问秋手中绒巾落在地上,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