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喜,夏初七眉梢扬起,“多谢殿下。”
陈景突然一顿,“你骑马走,我拦住他们。”
就在这时,赵樽手腕一抖,她侧眸看过去,只见他捂了捂手臂,像是被一支飞箭擦着了手臂,再定神看去时,“葫芦口”已然有了空隙,北狄军越逼越近,口子也缩短缩小。
陈景默了片刻,“你若出事,我也活不了。”
退路是预计好的,他们占领着山坡的有利地势,边打边往后退,前方是黑压压的一片北狄军队,就像蚂蚁一样冲过来,看得人身上一阵发麻。可由于有了火炮和火铳震慑,北狄骑兵都没见过威力这样大的东西,行动速度稍稍有些迟慢。加之马儿本身也是有灵性的动物,知道危险,更是有些慌张。一直持续到哈萨尔发火了。
是利箭穿透肉体的声音,可她身上的痛楚却没有传来。
“嗖”的一道破风声里,陈景挥手格箭,可哈萨尔的箭风力量极足,箭镞虽然偏开,可陈景的胳膊仍被射中,鲜血喷在了夏初七的身上,她回头一看,吃了一惊,厉色大喊。
陈景骑着马,速度很快,可追他们的人,都是哈萨尔手上得力的人,咬住了就紧紧不放,一点儿都没有落后的意思,不管大道小道都甩不掉。
“放心,我定会带你突围出去。”
“不!”夏初七惊叫着,挣开陈景的怀抱,“我说了,要死也死一起!我不是贪生怕死的王八蛋。”
夏初七点了点头,瞄了瞄潮水一般涌来的北狄军,“跑吧!各凭本事,就看你们自己了。记住,不要恋战,不要逞英雄,注意拴马绳,火铳兵要注意掩护。实在不行,丢掉火铳,逃命要紧……”
夏初七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眉头不由一蹙,不怒反笑,“我打扮成这样,你也能认出来?长得太好看,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赵樽却低低吐出一个字。
“怎样才能让他们误以为是主力?”
“这里地形他们很熟悉……”
不行,先稳住他再说。
夏初七心里紧张,看着陈景,“你放开我,我们分头跑。”
“楚七!”
夏初七焦急了,“陈大哥,不如我们分路而行?”
他是要牺牲掉自己和大鸟?
连珠炮的炮筒对准了建平城墙,她莞尔一笑,“发!”
这样美,美得刺目,美得她的泪水滚滚而下……
可事情终究还是按她的计划运转了,不多一会儿,建平城里炸开锅了。喊杀声不绝,那一扇被炸得变了形的铁质大门打开了,伴随尘烟味道,一阵阵马嘶声直冲出来。
“好歹我值一座城,你可不值钱了,别跟我比。”
夏初七回头看去,只见那火铳兵已经被北狄兵押了出来。
北狄军人数众多,赵樽就五十来个人,借助地形再能守卫,人也不是钢铁铸成的,总会有疲惫的时候。慢慢的,越打下去,赵樽这些亲卫们的体力越发不支。夏初七心里很是郁闷。其实她先行猜测哈萨尔一定会派兵支援建平,只为了拉散他的兵力,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亲自带了大部队过来。如今这局势,胜是胜了,要是赔上赵樽,那可就不值当了。
“此计可行。”
“事不宜迟,先去挑人吧,本王布置行军计划。”
她一抬手,一枚连珠炸开了。
很显然,他根本就不相信她会自杀。
“杀啊……杀!”
“垒工事!”
他都这样说了,众将校只好服气。只有座中的东方青玄微微抬了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初七,慢悠悠拿过边上的茶水喝一口。大概是营帐里太过安静,他揭开茶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点刺耳,直接拉去了众人的眼神。
“咳”一声,夏初七反应过来,四渡赤水出奇兵的是红军,稍稍尴尬了一下,她搔了搔脑子,“反正差不多就是一个意思,咱们要打运动战。让敌人误以为我们主力要攻打建平,而我们趁着他们慌乱回援,主力再进攻大宁,不是以逸待劳吗?”
夏初七笑了笑说,“所谓疑兵计,就是趁着北狄军心不稳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派出一支小股精锐部队骚扰北狄重镇建平,建平是进入辽东的关键城镇,哈萨尔定然看重。但是这次我们与以前不同的是,不能再让北狄人发现我们只是游击作战,只是在骚扰,而要让他们认为……是主力在进犯。”
猛地后退一步,夏初七手上钢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冷笑着厉喝,“谁敢上来,我就自杀,我死了,看你拿什么去威胁赵樽。”
一看皇太子杀了人,人群开始蜂拥而动。
此去大宁得小半个时辰,依赵樽的攻城实力,回援已然无力。而且北狄大军开回奔走,疲劳作战,完全就是让人捡便宜。为今之计,不如保住主力部队,守住建平。
说来说去,就是没有人认同夏初七,或者说,没有人相信她的能力,夏初七有些憋屈,难道他们都没有听过花木兰的故事吗?何况这“疑兵计”又不是要真刀真枪的上阵打仗,她主要是为了脚底抹油开溜,哪里就不行了?
怎么回事?她下意识睁开眼睛,却见从背后山崖的密林中落下来的一抹影子在迅速坠往地面。火把氤氲的光线下,那人身上的衣袍闪着比火还要艳丽的红艳,那人的脸色她看不清楚,依稀之间,好像带着惯有的笑容……
赵樽目光眯了眯,“不会。”
“喂!吓死我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夏初七点头,“差不多一个意思。一为虚,一为实。以小股精锐兵力进行特种作战,形成大部队进攻的场面,势必先让哈萨尔派军援建平不可。”
东方青玄抬头莞尔,笑靥如花。
“属下遵命。”
边打边退的一个包围圈,慢慢变得扭曲,借助夜黑风高地势险峻,赵樽一行仅仅五十余人,竟然打得很有阵形,慢慢地退至峡谷里一个像“葫芦”的地方,堵在了“葫芦”中部的口子上。
环视一圈众人,赵樽挥了挥手,看着她。
他给了她一个遥远得像是看不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