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换赵樽呛住了。
“阿七你今晚要睡爷这里?”
赵樽没有看他,面无表情,挺拔的身影岿然不动。
气咻咻地瞪着他,夏初七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突然握紧了拳头就朝他的身上揍了过去,骂了一句“王八蛋”,才又笑着抬下巴。
可她心里那口气就是咽不下去。
“喂,你怎么没有给我准备束胸的布带?”
“哎,好歹本座为了助你,挨了殿下一顿好揍。”
“东方大人,请!”
“喏,便宜你了!拿去擦伤。”
“自然。”
“咳!”
夏初七脸臊得通红,恨不得掐死他。
“爷何时说过后悔?”
不过赵樽什么人?
月光下赵樽的侧颜轮廓分外好看,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暖。夏初七期待地看着她,希望他能够否认。可他略略迟疑了一下,却是点了点头。
他像是惊醒,将她紧紧搂住,停下来了。
“爷!”
“我真该先在营里搜查一下,可藏有女人。”
“阿楚,下面有许多伤兵,应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爷实话实说……”
狐疑地接过纸笺,夏初七就着皎洁的月光展了开来。一行毛笔字在月光下很是清楚。可是一入目,却是把她给气得不行。上头哈萨尔写着,“敬你是英雄,放了你女人,送回我妹妹。男人之间,不必以妇人为质。”
“天下格局,分分合合,正是如此。”
咳嗽了好一阵儿,在夏初七吃人的目光瞪视下,他漫不经心的叹了一声,才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阿七,虽然爷很想留一点尊严给你。可你自己思忖下,河里突然钻出来一个妇人,长得黑不溜啾,满嘴喷粪……除非爷眼瞎了,还一见钟情,不把你一招毙命就不错了。”
“会……”他突地凑过来,一口叼住她的耳朵,瞬间烫红了夏初七的脸,哦,不对,是心……心酥麻了,身子也就软了,她整个儿落入他的怀里,再紧紧与他纠缠在一起。
夏初七喝了一口酒,问出了这个问题。
“哟,听殿下这语气,是后悔在人前亲我了呀?”
说罢无视她的“飞刀眼”,就着中衣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拎了一套大晏军普通士兵的衣服,放在了床头上。
“不想喝,就走!”
“东方青玄——”赵樽拖长了声音,余味儿里全是凉意,“蓟州客栈的人,可与你有关?”
他还是没有回答。
她问了,赵樽却许久才回答。
“啥意思?”夏初七脸还在红,“正经点说。”
又是一个新鲜的名词儿,东方青玄一愣,脱口而出,“搞鸡?”
她低低“靠”了一声。
这句话他接得极快,完全不像前面的慵懒,明显带了一股子浓浓的醋酸味儿,听得夏初七又好笑又好气,低低嗤了一声,才拿手指戳他。
只不过,一个冷气森森,一个面带微笑,看得她心尖尖直发抽,觉得此时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尤其看见赵樽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并不反对东方青玄“撵”她走,一定是他俩有什么不想她听见的话要说了。
这些日子以来,日夜行军,他担心她的安危,几乎合不上眼,大多时候只睡一个囫囵觉了事。可即便身体再疲乏,心里再担心,他还不能表现出来。若是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大将军王心心念念一个女人,那得动摇军心。
他没有说话。
不管是兵士还是将领,活下来的人很快就都恢复了正常。一样可以哈哈大笑,一样可以高声庆幸,一样能够激动的庆祝。庆祝之余,将领们都与东方青玄的看法一致,纷纷请命要继续推进大宁,血洗哈萨尔,血洗北狄,为兄弟们报仇。
“爷知道。”赵樽哼了下,“不然能轻饶了他?”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为什么?”夏初七有些恼火,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出现破坏了赵樽的计划,说话时的语气也高昂了起来,“赵樽,这明显是哈萨尔耍诈,他根本就没有捉到我,凭什么交换?”
她看得很认真,听见赵樽的声音,才回过神儿来,忙不迭把小黄本塞入了被子里,拿着兵书扇了扇,笑得像只狐狸。
“为什么不追究不反驳呢?”
说罢他像是害怕她不肯相信,把脸伸了过去,让她看他的脸上还没有消散的青紫。可不巧,他的脑袋刚一凑近,就遇到了一只手,轻轻地隔了开不说,原本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已经被赵樽抱到了另外一边儿。
“爷不够正经?”赵樽眯了眯眼,语气确实很正,“爷的意思是说,阿七这身子,不必束胸,也瞧不出来。”
“殿下还真是紧张。”
“好了好了……不闹了……爷与你玩笑的。”
石头上放了几坛酒,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味儿。两个人在阔别将近两月之后,盘腿靠坐在卢龙塞的山顶,看着下面卢龙塞的火把,一边儿喝着酒,一边儿聊着天,一朵朵火光在眸底跳动。随之而跳的,还有他们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