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思考人生与爱情,张皇后又说了一句。
“瞧这小嘴儿甜得!”
得了张皇后的吩咐,她从坤宁宫上马车时,头上戴了一个纱帽遮住了脸,在马车辘轳的滚动中,她心里雀跃。很快她就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应天府了。战场虽然可怕,但有了赵樽在,一切都好说。
“妾身……只是想要感谢郡主,这心里头一高兴,就多说了几句。郡主不要介意才是?”
一打开车帘,夏问秋便款款走了过来,福身施礼。
他应该是很忙碌,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夜风都潮湿了,小马才“扑腾”着它高贵的翅膀,从窗口飞入,落在了她燃着烛火的案上。夏初七心里欢喜,从它脚上取下信筒,看着那带着墨香的黄笺纸,突然有些舍不得看。
她忖度着,听见张皇后又说:“老十九那孩子小时候就懂事听话,还乖巧,他是我养大的,我最是了解他的为人。景宜你啊,是个有福分的孩子……咳咳……你不要埋怨他。先有国才有家。他父皇是这样的人,他也是这样的人。”
在她先前的“挑拨”之下,她明明是怀疑夏廷德的,可如今又放下了戒心。前段时间她还踩夏问秋呢,如今又捧上她了,到底为了什么?都说宫中女人的命运,一般与前朝局势有关。这么说来,只能解释为老皇帝或者张皇后要用夏廷德了。
“是啊,他脑子没泡才奇怪了。人人都在忙,就他闲得慌,按我说呀,就该把他弄到战场上去做军妓,安抚一下北伐的战士,那也算废物利用,造福一方了。”
晴岚劝也劝不住,到底还是下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她还一步三回头,一看就是不放心。夏初七冲她摆了摆手,吐出一口长气,闩好了房门,看着屋子里摇曳的烛火,正准备起身收拾东西,突然听见窗户“咯吱”一响。
不管了!
急匆匆放下花锄,她抬起头来,惊恐地正面迎向了张皇后。
很简单的三个字,没有标点。
“老子懒得理他。”
张皇后呵呵笑着,转了话头,“景宜,你喜欢牡丹吗?”
“不是。”晴岚看了看屋外,低头走近几步,“奴婢是说……你要做的那些事。”
她的意思就是说,她的身子好了,赵绵泽又睡了她了,所以来致谢?去!到底是在她面前来张扬的,还是真心致谢的,只有鬼才知道。
“你来试试吧,土要松得薄一点,不要伤了它的根,根伤了,花就死了。你看这株魏紫啊,跟本宫一样,也老了,老根都长出土面来了。哎,连花根都良莠不齐,何况是人啊。但是再冒头它也是根,原来本宫想为了好看除去它们。但想想,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东方青玄受力之下“噔噔”退了两步,没有发怒,妖娆地舔了舔唇角,笑得如枝头上灿然开放的花儿。
“是不是骗子我不知道。”夏初七狠狠剜他一眼,上下打量着说,“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你再耍不要脸,我肯定没有多善良就是了。”
“怎会弄成这样,谁干的?”
“景宜啊,这株牡丹跟了本宫有些年分了。说起它,还有些老渊源。陛下当年在洛阳扩充兵备,招募乡勇,随后一战打了整整三个月……他回来的时候,就给本宫带了这么一株牡丹,他说这是洛阳牡丹里最为尊贵的一株,牡丹真国色,说只有它才配得上本宫……”
张皇后微微一愣,没有抬头,停顿了片刻才松开了花锄。
夏初七暗暗心惊。她不知道张皇后接下来到底还要说什么。可既然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又提到了东方阿木尔,对她来说就一定不是好事儿。
夏初七牙齿磨得咯咯直响,“呸”了一口,就着袖子擦了擦嘴巴,嫌弃地瞪他。
“哦?”张皇后听得像是极有兴趣,“怪不得本宫使用的药材,你都从御药局拿回去自己炮炙。你这个丫头啊,是个有心的孩子,有了你啊,本宫这身子是松快了许多……”
难道她是在暗示自己,男人为帝王,其实对女人没有什么好处?
“爱要不要!原来侧夫人的儿子连五百两黄金都不值。算了!本郡主身子不舒服,赶着回去治呢,麻烦侧夫人让路!”
夏初七没有兴趣搭理她的心思,却很奇怪张皇后的态度。
张皇后介绍着她的“种花经”,絮絮叨叨,好像全无重点。夏初七轻轻松着土,品味着她话里的意思,却若有所悟。
夏初七顾不得手上的泥土,飞快地摸了摸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满脸都是惊恐和慌乱。
北疆的浓浓战火,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砸得整个京师城都沸腾在了浓烟之中。时人喜欢议政,发生了这等大事,那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之中,无一处不在讨论晋王陛下再次披甲上阵北伐的事情。又一场战争来临,北狄还在滋事,南疆仍然未安,一场必须以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的大战兴奋了世人的神经。
“哪来的?”
“难道是……痘疮?”
她说得自在,却把晴岚听得瞪大了眼睛,好久都出不得一口大气。
等等!
马车将阳光甩在了后面,也把夏问秋惊恐万状的脸甩在了后面。夏初七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宫墙,想到这些龌龊事儿,不由感叹赵十九的选择是对的。在这样一个繁华却逼仄的宫中,即便坐拥天下,那颗心也得不到自由。
“七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呵呵,本来就是宝呗。其实百草皆是宝,只不过中药讲究炮炙之法,同样的药物,不同的人炮炙出来,效果就会相差很多。大多医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是浪费了药材不说,反而不能药尽其用。”
“这么早睡,不寂寞?”
“门房捎进来的。”
脑子里想象的是夏问秋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她等待着东方青玄也会像她一样,惊慌失态,一转眼就跑得没影儿了,可东方青玄却笑了,不等她反应过来,腰上突地一紧,红袍风一般拂过,身子就被他按在雕花的窗椽上,一个来势汹汹的吻狠狠落在了她的唇上。
春风不顾人间意,阳光犹自洒皇城。
“我自然会向他交代。”夏初七眨了眨眼睛,“喂,你可是我的情郎,不是他的。千万得为我保密,知道吧?”
“你这手上,这,这是怎么了?”
她话刚出口,那孙嬷嬷就紧张的接了一句。
夏初七微微一愣。
“脸?我的脸上也有?”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时间很紧,证明你的生活有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