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郡主虽然为妾,可到底还是郡主;虽然没有喜轿,可普通的轿子还是有一顶的;虽然没有热闹的吹吹打打,可轿夫总是有几个的;虽然没有盛大繁华的婚礼,可场面上的庆贺还是有的。所以,即便陈大牛非常不喜欢,可对于这个朝中新贵纳妾,王公大臣们的贺礼,还是在这一日雪片般飞入了定安侯府。
就在菁华郡主入定安侯府的前一日,夏初七刚从坤宁宫出来,就被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夏问秋给堵在了路上。这又一堵,让她有点儿奇怪,赵绵泽两口子,怎生都这么喜欢堵人?
夏初七笑了笑,不再说话,可梅子却聊兴很高,“说来说去,还是郡主您是最有福分的人了,像咱家爷那样神仙般的人物,都对你服服帖帖的,谁也欺不着你。不要说三跪九叩了,奴婢觉着,您要是叩一下,咱家爷就得心疼坏了……”
“你们说什么呢?要给我哥定亲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想起了东华门的门口,赵如娜那一双眼睛。有点闪神,有点忧郁,有点受伤,更多的却是隐忍。不管陈大牛那未过门的媳妇儿是怎么死的,可那双眼睛让她觉得那姑娘真是挺无辜的。
正堂的中间,摆着一个香案。
轻轻“哦”了一声,傻子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终究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那屏风处,低着头,咕哝,“妹妹,对不起,我拦不住草儿,我是拦不住草儿的……”
要换了是她,这种男人,一脚就揣了,太怂了。
刚才的笑闹声没有了,交谈声也没有了。
“给夫人敬茶!”
可刚走了两步,想了想,她又调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了赵绵泽一眼,意有所指的低低说,“你家侧夫人刚才贿赂我来着,希望我能够在你面前为她说说,你们可以同房了。确实是可以了,你们多多努力,不要让我失望哦,生了儿子,记得给我大红包!”
元小公爷嗤了一声,“看您说得,他会吃人似的?”
赵如娜没有回头,唇角又是一抹讥诮。
赵樽低头啄一下她的额,任由她掐,行军路线丝毫不停,语气更是淡然而正经,“爷先看看我孩儿的粮食储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爷得先检查好了……”
菁华郡主与陈大牛的那点事儿,传遍了京师,夏初七自然也是晓得的。不过她一开始只知道圣旨的内容,而那一道“另类又重口”的口谕却是梅子以八卦的形式告诉她的。
“能有啥事儿啊,陛下不也都默认了吗?”
“将军,这郡主长得俊啊。”
“啊”一声,夏初七很想啐他一口。
前院,诚国公府的客堂里,诚国公元鸿畴和元小公爷陪了赵樽坐在一处品着茶,叙着话,府里侍候的下人们都被遣了出去,立在堂外。看着盖碗,元鸿畴看了赵樽一眼,面上似有忧色。
这个词儿她总听,却不是很了解。
可夏初七却是知道,东宫最近不太平,新去了几个侍妾,只怕急得夏问秋晚上都睡不安枕了,这才巴巴找了她想要与赵绵泽同房,怀上孩子把男人的心给拴住?
“梅子。”夏初七突然打断了她,睁开眼睛看过去,“到底什么是三跪九叩。”
“我去说,只怕不好吧?”
“妹妹。”
这时,一个红绸扎成的龙头高高昂起,那舞龙的人身姿极为矫健,看得她的目光不停跟着那个龙头转动。突然,她目光一顿,在对面茶楼的一个窗口,看见了正探头出来的傻子。
果然,两个人都好“堵人”。
“这话你该去给你的侧夫人讲,她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只可惜,你这王八蛋啊,心都哪儿去了?”
“听见没有?你啊,多跟咱爹学着点,瞧那后院里,多少姨太太抢着要呢……”
她问得歪头邪眼,赵樽啼笑皆非。
赵如娜走过来,拉了拉他。
“噔噔”上了二楼,她看见这里全是一水儿的雅间,就傻子一个人撑着双臂在窗口那里,探头探脑地看外面的热闹。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赵绵泽一双眼子浮浮沉沉,那视线就像生了根,一直到那一抹人影儿消失在甬道尽头,他还是没有办法挪开。
夏问秋声音悠悠的,一出口就“沾亲”。
正在这时,外面的赵樽不放心,喊了一声。
“郡主,是顾怀辜负了您……顾怀没那个福分。您好好过日子,与陈将军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夫妻和睦……”
赵樽叹了一口气,搂紧了他,极为严肃地说,“阿七不要怨爷,毕竟我与你还不是正经夫妻,爷若成日里没事就往诚国公府跑,总归是不大好,影响你的闺誉。”
不,她故意逗他——
“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们回吧,哥。”
傻子回过头来,见到她很是惊喜,“草儿……”可刚刚喊了一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搔了搔脑袋,一双眼睛胡乱地转动着,又朝她“嘘”了一声,摆了摆手。
四周静悄悄的……
微微一愣,夏初七“噗哧”一声,趴在他怀里笑得“叽叽”直笑。
她一边儿在院子里捣药,一边儿偏过头去看梅子。
可夏初七却一点也不想与她“带故”,邪邪一撩唇,她问,“侧夫人叫谁妹妹呢?你的妹妹,都在东宫呢?可千万不要乱喊,搞乱了尊卑。”
可她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那货看着她却是没动静儿。
夏初七脸颊一红,使劲掐他钻入衣服里的手。
听着她尖酸刻薄的奚落,赵绵泽也不知怎的,就有了解释的冲动,“我没有碰那些女人。”
她的目光却在人群中找到了陈大牛。
赵樽唇角微掀,一叹,“就你这身肉,怎么好意思和猪比?”
赵如娜侧眸看了看他,目光里突然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自嘲来。说时迟,那时快,其实统共也不过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有多说,上前走了两步,压低嗓子对夏初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