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次孙与侧夫人过来给娘娘请安,在殿外候着呢。”
“夏楚。”赵绵泽皱着眉头,两个字吐得很清晰,“我找得你好苦。”
暗暗磨着牙齿,她微微一笑。
看着她张扬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厌恶。
陈大牛声音低低的,在这个冰冷冷的大牢里,听上去却带了一种入骨的凉。想他戎马一生,踏过漠北风沙,卷过漠南尘土,行过江南烟雨,穿过刀光剑影,一世英雄正气,为大晏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才能封侯带爵?
她“紧张害怕”的样子,取悦了张皇后。重重喘了几口,张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暗示她“不用担心”,这才支了支下巴,让她坐在案几边儿上去开方子,然后让孙嬷嬷过来,扶她起身靠在枕头上,淡淡地吩咐。
难道因为皇后赐了女人,他不想对不住夏问秋了?
看她一脸错愕,明显不敢相信的样子,夏初七微微一笑,“娘娘,您知道这个烛台是用什么做成的吗?”
“王八蛋!”
“侧夫人有心了!佛祖啊,不必保佑本宫,只要能给本宫早早添一个曾孙,本宫也就知足了。”
厌恶她,更厌恶自己。厌恶自己被她损得一文不值,居然还舍不得抬步就走,还想要把她搂过来,抱在怀里。
明面上说的是没有厉害冲突。
“殿下,我实在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赵樽在牢房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让狱卒开了门。
“凭什么?”夏初七高昂下巴。
赵绵泽恨死她了。
他想不通这个女人,她不是很喜欢他的吗?她不是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吗?为什么如今他都给了她机会,她却不愿意了?
赵绵泽面色很是难看,“你不会如愿的。”
“想说什么?说吧!”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张皇后咳嗽着点了点头。
“夏楚……”赵绵泽喉咙梗了一下,“我从来不想针对你,以前的事我说过。我有错,可你呢?你怎么做的?凭什么你要恨我?”
“侯爷,牢里感觉如何?”
赵绵泽蹙着眉头,眼睛却瞄向了夏初七。
“你!不要逼我。”
一句“故人”,夏初七便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故人”两个字里面,包含了太多,不仅仅是她楚七的身份,也许还包括夏楚的身份。这是表示赵绵泽他都知道了。也就是说,他这句话里,其实还含有威胁的成分。
“本王不懂。”
何苦呢?
“绵泽啊。”张皇后看着他,眼圈儿红透,哽咽着,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奶奶闭眼睛之前,要是没有得到你的好信,死不瞑目啊!咳咳,咳咳咳……”
歪着脑袋,陈大牛舔了下干涩的唇,抱着双臂。
是她每一次故意在秋儿来时,与他扮着亲热的软语轻言?
“除非我死,你把我的尸体抬进去,嘻嘻……”
眼珠子乱转几下,夏初七剜他一眼,笑得极邪,“这样啊?那就证明殿下你有太多可恨之处呗。我脑子不想恨你,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这个,不会也有罪过吧?”
“不好意思啊,什么玩意儿?我不识得。”
“殿下,俺爹俺娘都是吃了一辈子苦的庄稼人,要娶个郡主回来供着,在家里到底谁大?俺可不想俺娘一把年纪了还要受她的气,吃她的排头,想都不要想!俺常年在外,就想找个老实媳妇儿,能侍候俺爹俺娘的……”
“这里不方便,借一步说话吧。”
像这种人你要威胁他?实在太难。
张皇后像是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冷,扯了被子过来,慢条斯理地盖在腰上,那动作看上去不慌不忙,可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没有逃过夏初七的眼睛。
“孙儿参见皇奶奶。”
赵樽瞥向他,冷冷一哼,“没出息!”
可夏初七却没有坐过去。
其实他最厌恶她的地方是——她厌恶他。
妻子?夏初七心里狠狠一酸。
“好。”
然后,缓缓的,他整个人都趴在了那干稻草上,堂堂八尺高的男儿,身子蜷缩着,硬生生地呜咽起来。
老实说,如果换了以前那个痴情单纯的夏楚,见到这么情意绵绵的赵绵泽,只怕会感动得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一场诉说衷情吧?
夏问秋抿紧了嘴巴,总觉得今日张皇后瞧她的表情不对劲,原就有些胆颤心惊,见她一连两次提到没有孩子的事儿,只觉得遍体生寒。
赵樽在马上,他下马来,单膝跪地。
“娘娘,这烛台是哪里来的?”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可他的手却没放,脚还更近了一步。
“逼你又怎么样了?”夏初七抬起下巴,说得轻松,心里却紧张得在打鼓,“有本事你就这么做,杀了我便是。”
“你知道的。”赵绵泽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半是讥讽半是嘲笑的眼神儿,心脏莫名其妙地抽紧。迟疑了一下,他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