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心绪不宁,低低问,“你怎会这么肯定?”
她声音也有些哽咽。
窗内红烛轻燃,窗外芭蕉影稀。
她敢保证,要是那匕首还在手上,她一定能立马捅死他。赵十九这货简直就是人间极品祸害,闷骚到了极点的贼人。丫故意引导她胡思乱想,然后哄得她心甘情愿的应了,却又在最后关头来戏耍她,让她丢脸,弄得她好像很坏,很色一样……
“阿七……”
“流氓!”
四月初七大婚,六月北上,真是一个美妙的计划。北平府,想想那个地方,夏初七心里其实也是温暖的。几百年之后,她曾经也出生在一个历史上叫做北平府的地方。
“阿七……”
一个“用”字,说得很低。夏初七却鼻子一酸,从中听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怆凉之态。当一个儿子对父亲,用这样的一个字眼来形容时,那他该是怎样的一种无奈与心疼?
从纳采问名开始,晋王大婚筹备得热热闹闹。
陶经武请旨,让朝廷给予下一步军事行动指挥。
赵樽看着她,唇角不着痕迹的跳了一下。
以前她相了许多亲,却一直找不到那种感觉。人人都当她眼界儿高,就连她自己也琢磨不透,她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到底在等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赵樽眸底噙笑,“唔”了一声。
“怎么闷着了?”
“不回了。”
可转念一想,又是放下了些心。
赵樽大袖微拂,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头,声音哑了。
“算了,老子懒得理你——”
轻“嗯”了一声,赵樽拉近了她,下巴搁到她的头顶。
“爷吃饱了,可以了?”
慢慢的,他执了她的手,凑到唇上吻了一下。
手刚挥出去,就被他顺势捉住了,握在掌中。
“到底大牛哥是你的嫡系,他接了金卫军,那也是好事……”
鼻子微微一酸,夏初七觉得情绪突然像冲上了一个顶端。
夏初七不是一个脸皮薄的姑娘,往常说过比他更加没脸没皮的话,也听过各种各样的荤段子,眼皮儿都不眨。可人就是这么奇怪,要是她不在意赵樽,与他说什么也都无所谓。可正是因为在意了,这个男人被她放在心里了,哪怕是一句很正经的话,也能被她听出别有“余韵”来。
“榻上去呗?”
“你说,袁大哥他……死了?”
赵樽侧过头来,黑眸炯炯的盯了她片刻,突然张开手臂。
夏初七到底是一个现代人。她懂得,在赵樽看来,这样子夜闯姑娘房间,并且做出这样离谱的事,已经是很僭越了。与她仅仅只是羞涩不同,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挣扎呢?
开个玩笑也要补偿啊?小气鬼!夏初七嘟了嘟嘴巴,抬头看着他,借着窗外的月色,看着他棱角分明如精工雕琢的脸,一双浅眯的眸子,便多添了几分氤氲之气,声音也柔了几分。
“不知羞的……”
赵樽手臂一紧,使劲勒她一下。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只知道,这动作赵樽做出来,实在太要命了。
“小流氓。”
夏初七咂了咂嘴,“以前在家乡,听人唱的。”
就在这时,马车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声,“停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略略思考,赵樽低下头,在她额角上啄了一口。
赵樽黑眸一深。
夏初七倒抽了一口凉气儿,“没了?”
七个确实有点多。
夏初七这货说话,向来彪悍。
赵樽眉梢跳了一下,也就不再多言,犹自脱靴上榻。
“阿七还没回答爷的话。”
夏初七双眼圆瞒,微微张开的唇,再也闭不上了。
洪泰帝闻之动容,亲自拿了征北先锋营将士的黄册,派了兵部官吏给予家眷安抚。不过,打战总归是要死人的。洪泰帝历经七次北伐,虽然北狄大败,已然退出大晏疆土,但他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能写这个歌的人,一定了不起。”
嘴里哼哼有声,夏初七气恼得不行。不情不愿地挣扎着,却被他束缚了双手,等指尖儿上的凉意被他干燥的大手温暖了,她的气儿也就下来了。
纵容她离经叛道的思想,纵容她不合逻辑的脾气,纵容她各种各样的缺点,纵容她荒诞不经的言行,纵容得哪怕全世界都觉得她该杀该死,还有那么一个人……默默的,一直纵容她。
她眼睛一眨,他似乎就知道她所想。
赵樽深深看她一眼,果真闭上了眼睛。
狼烟起,江山北望。
边关烽火四起,京师仍是春意浓浓。
当然,这事儿她没有与赵樽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