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一扬，她碰了碰赵樽的手肘。
眼珠子转了转，夏初七推开他的手，突然直起身来。
拖长了声儿，见他没有动静，她又无奈的补充，“你的银子。”
可偏偏赵樽纹丝不动，光影下的面色，与平素没有半点儿差别，看不出异样。若愣说多了一些什么，那就是那份沉稳和冷静里，多添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沧凉之感。
“陈景！”赵樽猛地抬头，蹙眉，打断了他，“按本王的意思去办。”
洪泰帝暴怒不止，短短几个时辰，事情就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局势。如今京外的驻军不得军令，却私自开拔前往应天府来了，形势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暂时……保密！”
一个“你”字说完，她哈哈轻笑一声，直直指着东方青玄。
“好吧，任由敌寇猖狂，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七小姐，你当真不与本座合作了？”
不解地“嗯”了一声，夏初七被他莫名其妙的话搞懵了。
心里那么想，可她做人从来不输阵。
“这个问题问得好！七小姐，本座也想知道……为什么就舍不得杀了你呢？”
他瞥目过来，淡淡一言，“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眯了一下眸子，她转头看向晴岚和梅子几个丫头。
她的声音难得柔软，东方青玄一愣，低头看向她的手，“你就那么喜欢他？甚至顾不得赵绵泽曾经给过你的奇耻大辱，顾不得夏氏一门的血海深仇，就为了一个男人，要把这些通通都放弃？”
“来人啦！”
“不服气，定要让朝廷给个说法。”
洪泰帝看着他，目光露出一抹赞许的神色来。
“爷也是。”
奏折上说，金卫军抓了几个人质，久久没有得到朝廷的回应，说是已经把夏廷德给绑在了柴火架上，如果明日午时，朝廷还不按他们的要求做，就烧死夏廷德祭旗，然后举兵直杀京师，火烧皇城。
赵樽低头看了一眼，掀了下唇角，反手把她紧紧拥住。
夏初七心里暗爽，傻叉！这男人与女人挨得太近，当然会觉得身子有些发热嘛，这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她笑得更甜了几分，“哟，大都督你的脸色好难看，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呀。你想想，我这里住的都是姑娘家，但凡有男子摸进来，那定然是居心不良的色狼，我怎能不防备一手？”
“大都督，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因为有感情。我相信，你心里也一定有想要呵护的人，比如你的妹妹，那就是感情。而我……在这个世上，没有比赵樽更重要的人了。您能不能将心比心，高抬贵手？我们一旦离开京师，再也不会碍着你的眼睛了，你仍然是权倾天下的锦衣卫大都督……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为令妹不值。不过大都督，如果赵十九他诚心要娶你家阿木尔，我楚七二话不说，马上卷铺盖走人。可他真心想娶的人是我。那么，我就没有放弃的理由，你说呢？”
赵樽目光落在窗橼上，声音极轻，“如何看？”
“在！左将军。”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有诚国公府的两个小丫头走了过来。大概为了不累及她的名声，赵樽轻咳了一下，看她一眼，转头就离开。夏初七想想再见又不知又待何时，心里有些发酸。
东方青玄目光深深。
“我等只愿意跟着神武大将军王，决不跟着夏老狗！”
“爷……”
“啪”一声，洪泰帝将那奏折直接甩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不介意？我介意得紧。”夏初七打量着他，说得极为得意，一字一句全是娇俏的浅笑，“我介意啊我这只手又要沾点儿血腥了。啧啧，我的手段，别人不知道，大都督您应当是知道的才对？你就真不怕令妹嫁过来了，不等三天回门儿，就该通知你们家来捡尸体了？”
“爷，你要是不阻止，这帽子可就扣定了？如果现在阻止了，至少还能够洗去自己的嫌疑……”
夏初七讽刺一笑，直盯住他妖冶的眼。
京郊大营。
项庄是谁？沛公又是谁？夏初七心里仿佛漏了风儿，仿佛还能嗅到风雨与鲜血的味道……她拽住赵樽的手，紧了紧，有些迟疑。
一时间，京郊大营兵变，全城哗然。
“晋水江畔趁东风！如今这次兵变，说不定就是你的东风，你何不……干脆一点儿……快刀斩乱麻……”
“来人，替朕更衣。”
她是在劝他“反”，赵樽又怎会听不出来？他没有回答，目光与她对视片刻，冷傲的眸色微微暗了一下，带了一点儿疲惫，随即岔开话，吩咐她，“在府里不要乱跑。这些事，你不必操心。”
“不服气！”有人接嘴就吼。
“知道就好。当然，我这么做的目的呢，只有一个，大都督你……一定要替我保守好秘密，等我顺利嫁与了赵十九，自然会把解药给你的。这个，算是我们两个的首次合作，怎么样？”
换了正常情况下，又要分开了，两个人应该趁着没人腻歪一下才对。可她这会子心下一直忐忑。总觉得“兵变”事件，就是人家专门为赵樽挖的一个大坑，就算他不主动往下跳，也一定会有人推着他往下跳的，与其如此，又何不……？
“拿来！”洪泰帝急火攻心。
“赵十九。”
“说完了？滚吧——”
吕华铭被骂了，却仍是跪地不起，固执的道，“陛下，晋王坐大，已成事实。如今魏国公只一言不当，军队就敢造反，若陛下这一次依了他们，往后君仪何在？父威何在？不可啊，陛下。”
东方青玄笑了笑，那妖孽一般的眉目里，全是透骨的寒冷。
晋王府。
见到他回来，将士们几乎都已经烧红了眼睛。
心里凉了一凉，夏初七眸子一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要！本座怎会不要？”
赵樽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她。
彻彻底底的把金卫军交了出去，兵变更加彻底了，全搅成了一团。
看着她满眼的鄙视和嫌弃，东方青玄眸子微微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