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心疼地喊了一声,跟上了赵樽。
“你的心,也是冷的。”
元鸿畴把他们请进了屋子入了坐,才回应说,“昨日去了你府上,就没有再回来呀?老夫也正在奇怪呢。不过这孩子,常有不落屋的时候……”
“啊”一声,夏初七小脸儿沉了下来,“为什么?”
元祐的后院里侍妾众多,可如今他都还没有娶正妻,也没有孩子,如果真出了点儿什么故障,那诚国公本就是抱养的儿子,到了他这里,不又就得断了香火?
得了他家老爷的命令,那小厮这才应了一声,低低说,“老爷,小公爷刚刚回来了。却是……却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冷吗?”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你再说一次!”
往常两个人为了银子打打闹闹,赵十九是一定不会输给她的,也不会轻易饶了她。可今儿看起来,他似乎无心斗嘴?尤其她还冒了一个“香港”这样的新词儿,他居然也没有反应?
只不过,他这一家人的数量有些小。
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命根儿伤了可是大事。
因为当她说到“很久不用见他”的时候,不是哀婉的,不是幽怨的,而是兴奋得就像那猎物终于躲开了猎人的追击一般,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睁得大大,骨碌碌转着,满满都是期待。
“天禄,老子肯定是被东方青玄那厮给阴了。”
很显然,元鸿畴也没有想过她要为他行大礼。闻言哈哈大笑一声,撸了一把胡子,看样子很是高兴。
为什么她每次把爪子磨好了,还是会败在他的手下?
“唔……放……混蛋……”
她不敢想象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只能说,如果赵樽今儿没有告诉她真相,她不敢保证会不会在结婚当天知道实情之后,直接甩他几个耳刮子。
“你爹也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拆的?”
他冷冷的抿了一下唇,没有马上回答她。可夏初七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那抱着她的男人身子紧绷了起来,尤其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迷蒙的光线里,闪着一种薄刃般冷厉的光芒。
“我说什么你没有听见?我说宁愿嫁给赵绵泽,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愿意做你家的晋王妃……那什么,老皇帝不是想让我嫁给他吗?赵绵泽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吗?只要我现在往东宫门口一站,说不定我还能赶在你大婚之前入主东宫呢?呵,晋王爷,你也不想想,晋王妃怎么会有未来的皇后娘娘来得尊贵?唔……”
看着他沉郁的面孔,夏初七决定暂时放弃马车外面的春意盎然,把帘子给放了下来,吃吃笑着,将手肘在他的膝盖上,托着腮帮,仰起头来,冲他眨星星眼。
“所以呢?”夏初七目中突地荒凉,“你没有拒绝她,是也不是?”
还没有出得府门,果然见到元祐被两个仆役从大门抬了进来。
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夏初七僵硬着身子,仰头瞪他。
果然只能是做梦……
礼毕,他又递上了一个雕花的檀木盒子给她做见面礼,说这东西是国公夫人早早就给备下的,里头是一套精巧别致的头面。看得出来,对于这个“捡来的女儿”,诚国公府也很是重视。
以前月毓教她的礼仪,她还记得一些。
赵樽目光暗下,满是涩意,“是。”
“你用不着说完,我管你纳不纳侧妃,关我屁事啊?赵樽,你不要以为我楚七真是非你不可了。我告诉你啊,比你好的男人多了去了,不要说俊美无匹的东方大都督了,就是赵绵泽也比你好。”
心里微微一窒。
夏初七看着她,迟疑了片刻,突然喊,“赵樽。”
无奈,她只能由着他了,不过嘴上却是不输口。
“赵樽,我与你一起上京时,我们的三年之约是怎么说的?如今既然你要纳别人了……嗯,侧妃是算什么?是妾室吗?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你们这些贵人们的规矩。不过,你了解我的为人,我不是可以与别人共事一夫的女人,如果你不想在大婚当天,晋王府就办丧事儿。那现在,请你放我离开吧?”
元鸿畴又是一哼,“都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看来尽管她说过好几次这个观念问题,但在赵十九的心理,好像真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概念。就像他先前也未必喜欢府里那些女人,可他即使不去碰她们,却也会为了平衡朝堂局势而留下她们。更何况,如今要许给他做侧妃的女人还是名满京师的大晏第一美人东方阿木尔?是一个带了把的男人都肖想的女人?更是他打懂事起就知道要娶为正妃的女人。她想:即便没有张皇后的重病指婚,他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赵樽皱了一下眉头,“嗯”了一声。
“老爷,小公爷他……他出事儿了。”
生气的时候,不是气到了极点。真气到不行的时候,她整个人也就平静下来了。冷冷一笑,她看着他,语气里夹枪带棒,很是自嘲与讽刺。
看来赵樽与她有一样的心思,第一句话就问到了这个。
“无事。”赵樽声音清冷。
“老夫这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托了殿下的福,又能得一个女儿,开怀还来不及,如何还会责怪?女儿,你是陛下亲封的景宜郡主,在这诚国公府,也是府上唯一的小姐,以后谁也不能欺了你去,你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喜欢怎样就怎样,不必理那些死规矩。”
赵樽微微眯眼,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绷着的小脸儿上由惊到怒再到平静,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分析,始终都没有吭声儿。直到她放鞭炮一般“霹雳啪啦”说完了,他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父亲大人请喝茶。女儿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请父亲大人见谅。”
夏初七错愕一下,直愣愣的盯住他发神。
她微微眯了眯眼,观他气色是有些不好,可他的身上却不见伤势,也不像是生了什么重病的样子,那风流俊脸儿上,全都是古怪的神色。
可夏初七也不是一个服软的主儿,这会子她也是极火攻心,一双眼珠子里“噌噌”冒着火苗儿,咬牙切齿,想到阿木尔要做他侧妃的事儿,战斗力一时爆棚,哪里顾得上那么许多,语气也是越发尖锐刺骨。
“坐过来,爷慢慢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