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申时一刻——
“传朕旨意:罪民楚七,欺君罔上,蒙蔽晋王,秘制毒药,谋害太子。钦定于洪泰二十五年二月初三午时,斩立决——”
“我从来不为不值得的人或事而失望。”
“十九弟,如果不是做贼心虚,又有什么不敢让人提审的?”
“大胆!赵析,朕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一只大红的衣袖伸到眼前,那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握着一个酒樽。
今日可是一个大喜的日子。
“这些食物,有毒啊,陛下……”
夏初七靠在天牢冰冷的石壁之上,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太子就殁在吟春园的门口。
傻子看了他一眼,把香囊胡乱的塞在了怀里。
夏初七暗暗叹了一声。
据黄明智交代说,今日太子爷得知找回了皇长孙的事,十分的高兴,当即就让人备了车,又让黄明智为他梳洗更衣,还挑了一件新衣服穿上,一定要亲自前来吟春园。走在半路的时候,太子爷说胸口有些发闷,黄明智当即就要去找太医,可太子爷大概想早点与皇长孙见上面,直说不必去了,楚医官就在吟春园里。
毕竟太子之前已是病入膏肓,她的妙手回春那是有目同睹的。
只有赵樽一个人微微垂着眼皮儿,面不改色地犹自夹了一筷子菜,似乎没有担心过她的女儿身一旦曝光了,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他太和善了,和善得都不像犯人待遇。
那什么元小姐品貌性情都极为拔尖儿,晋王爷又是光风霁月的大丈夫;那什么郎才女貌必是良配,那什么晋王爷去北平府之前行了大婚之礼,也可抱得佳人而去,让陛下和娘娘放心了之类的言论,亦是一句句全都贯入了夏初七的耳中。
宁王一双看好戏的眼神儿,越发闪烁阴霾。
“驸马,散席之后,你且与绵洹一诊。”
夏初七靠在石壁上的身子越来越冷。
“父皇,儿臣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心脏的某一处被蜇得厉害,可她的笑容却更为灿烂了。
“吃饭了。”
她的否认,让傻子微微一愣。
谁都知道她这番言论看似是在认罪,一来却是在保全洪泰帝“用人不查”的面子,二来又实实在在的为赵樽脱去了欺君的罪责,显然是要一力承担的意思。
牢里没有床,只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东方青玄狭长的凤眼一眯,红袍微拂,又饮下一杯酒。
说罢他又侧过脸来,看向赵樽。
赵樽喉结狠狠一滑,挥了一下袖子,吩咐陈景。
狠狠蹙了一下眉头,赵樽目光冷得比冰块儿更寒。
赵樽那日去栖霞寺里,与道常老和尚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便是为了中和节这一天吧?那个诚国公的女儿,真的可能存在吗?她不信。元祐他老爹要是真的可以生出女儿来,又怎么会连儿子都是抱养的?
五两银子不少了。小狱卒显然有些高兴,“好,我告诉你。是……晋王。”
谁在演戏,谁又在唱戏?
不过,大概太过了解,她觉得也不太需要去看。
好一位孝顺的儿子。
“主子啊……奴才这就来侍候你了……”
小狱卒眼睛一亮,“多少?”
像被重鼓给敲了一下,夏初七心下闷痛。
“哟喂,今儿果然是好日子呀,怎么给我吃的这么丰盛?是皇帝陛下与时俱进的为了打造和谐大晏及而营造监狱新风尚,还是知道老子我会转世轮回,害怕我死了变鬼回来找你们的麻烦呀?”
席中又是一片沉寂。
“草儿……是你吗?”
“你,你还没给钱呢?”
赵樽冷冷一哼,狠厉地撩了一眼东方青玄。
良久,他没有直接下旨如何办那楚七,却是语气郑重的吩咐。
傻子就是傻子,他再会掩饰也有限。他太久没有见到初七,也想了她太久,所以嘴上虽然不承认,却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一直偷偷拿眼睛去瞄她,那神态,那动作,摆明了就是“此时无银三百两”,如何能逃得过座中这些精明人的眼睛?
尤其是这会儿,怎生就像被人抽去了力道一般,人都没了精神。
可显然,宁王料错了老皇帝的心思。
看着他小狗一般巴巴望过来的眼神儿,夏初七汗毛倒竖,微攥的手心汗湿了,可表情却是没有什么变化,盯着傻子的眼睛,她速度极快的出了席位来,就地一拜。
看着她的眼睛,他有些委屈的蹙起了眉头。
“你到底要说什么?”
原来他身边那个位置,一直都是留给东方阿木尔的。
淡淡的点了点头,他环视一圈,突地叹了一口气。
只宁王那个傻缺,为他人做了嫁衣却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