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位爷大概都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承认,相视一眼,宁王却是又打了一个哈哈,朗声笑道,“十九弟戎马多年,难得回一趟京师,是该多享受享受的。”
那个农夫打扮的人,居然会是兰大傻子?
“闻香弄素手,怜人步春阶。人之常情。”
那么刚才那道柔美的女声,便是在与他说话?
如果没有这么多人在,她定然会问一下赵樽……那个女人是谁?
“让开。”
赵樽落后一步,突然唤了她一声。
时不时地偷眼瞥一下赵樽,却见他冷漠的神色依旧,面色仍是没有表情,漫不经心地端坐那里,身姿高冷尊贵,就好像压根儿就没有担心过会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一样。
每一个人都很虔诚。
李邈动作灵敏,二话不说,就挡在了她的面前,迎了上去。
他亲手编了发结,自然也是一种回应。
宁王还一直跪在地上,听老皇帝询问,一脸的喜极而泣,那声音激动得几不成咽,让隔岸观火的夏初七,真的很像给他颁发一个“奥斯卡”金像奖。
“诸位王兄也是来赏梅的?”
在洪泰帝的诸多皇子之中,尚未大婚的人只有一个。
“陈大人,和殿下说话的女人,是谁啊?”
御田边儿上,他衣带飘飘,脸上仍是带着安静而温和的笑容。
“真好看。走,看看去。”
而陪坐的文武百姓们,则是举杯碰盏,好不热闹。
“陛下,老臣那女儿年已十六,性子和脾性都极好,敏慧温良,已到了许婚的年纪,老臣想请陛下赐婚……”
帝王之尊的洪泰帝一直和颜悦色,面带微笑,与臣下共欢。
突然的一声高喊之后,一个面孔方正,身着正一品官袍,约摸五十多岁的胡须老头走出了席位,跪于当中,对上位的洪泰帝朗声说。
呼吸一紧,夏初七觉得眼圈儿烫了一下。
“楚七……”
后来,赵柘扶正了赵绵泽的母妃,而赵绵泽原是庶子之身,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嫡子。为了免得老皇帝和太子难受,没有人再提起赵绵洹,都直接称赵绵泽为皇长孙,于是乎,在这个“居嫡长者必正储位”的时代,那一个原本将来可以做储君的赵绵洹,就那样被湮灭在了史卷中,只不过留下了短短一句话。
老实说,要不是穿越了这么一回,夏初七完全不知道原来犁田也有那么多讲究。大晏朝对各级服饰都极为讲究,祭服是祭祀时穿的,去犁田,自然不能装身上这件儿了,不管是老皇帝还是文武百官,都需要先行更衣。
宁王一听他老爹的话,顿时就乐开了花,顾不得地上有泥,他邀功一般,“扑嗵”一声儿就跪在老皇帝的跟前儿,激动的告诉他,“回禀父皇,他是绵洹啊!”
突然间,她又生出了一些遗憾。
夏初七伸开双臂,微闭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很是怡人。
太常寺一个负责祭祀的李姓主薄过来说,请各位大人稍做休憩,更衣之后,再一同前往吟春园那边的御田,午时整,准点举行犁田仪式。
会不会那么的巧?
“各位王兄教导的是……”赵樽淡淡道,突地又一挑眉,“只是父皇有这么多的儿子,没了我老十九,不还有众位王兄吗?哪一个又不是可堪大任的栋梁之材?”
“楚驸马,何事在这儿争执?”宁王赵析最先笑问。
看来十九爷不仅能在战场叱咤风云,纵横四海,就算他有一天脱去了战袍,去考个功名什么的,也必定能中状元了,这些个“艳诗淫词”什么的他还真是信口就来,比那风流的元小公爷更要令人生“敬”。
一个男声,一个女声,两道异口同声的相问,让那两个人问话的人大眼瞪小眼,有些反应不过来,也让夏初七目光顿时凝结,脊背都僵硬了。
夏初七心里莫名的敲打了一下,微微眯了下眼,就收起那些不爽的情绪,先向他们一行人施了礼,才强打精神笑眯眯地回应。
她心里有疑惑,可洪泰帝却感慨一下,抚须而笑。
听他的意见?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他就上了岸。
“怦怦”声儿,是她的心跳。
赵绵泽身份尴尬,可却始终笑如春风,面色温润如常。
听着众人的感慨声,祝酒声,夏初七一直当自己不存在,始终隐藏在人群之中,埋首在桌案,慢吞吞的吃着,就怕傻子间突然喊她,引起大祸。
她第一次见到太子赵柘的时候,虽然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可她还是依稀从他的五官里看出了几分傻子的样子。如果这样论起来,那么傻子的眉眼五官,应该会有一些像年轻时的赵柘才对?
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悠悠传来,吓了夏初七一大跳。
在那些个皇子们若有所思的暧昧目光注视之下,赵樽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指尖默默的捏了一捏,然后便淡然地转头。
傻子!
皇子皇孙们,虽各有各的不同,却无损半丝天家贵胄的风范。
“是你?”
夏初七洞若观火的看着洪泰帝的这些儿子们个个客气的“借物讽人”,也听着十九爷永远棋高一着却又云淡风轻的毒舌,心情越发沮丧。
道常老和尚在御田边上焚了香,又说了一些什么关于犁田仪式的套词儿,她也没有听得太清楚,只见一直关注着动来动去特别不自在的傻子,然后看着那老皇帝挽了袖子,过去接过傻子手上的犁把,就要开始他今年春季的第一犁,以示农耕开始。
洪泰帝原本带着笑容的视线,挪到了那人身上,哈哈一笑。
“哦,你且说来听听。”
她记得赵樽答应过她,一定会随时关注着傻子,到了时机妥当的时候,自然会让他们见面,也会让傻子认祖归宗。难道说,除了宁王之外,赵樽也觉得今日是最好的时机?
“不行。”
争执……?
“嗯?为何不行?”洪泰帝难得好脾气的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