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初七有一种“呜呼哀哉”的感觉。
而这一局,却是黄雀之局,堪称反败为胜的经典。
赵樽用眼神儿阻止了她,却没有与她说话,只是端正地跪在了她的身边。
“赵樽……”她唤他的名字。对她来说,他的名字,就是平等的标志。
见他黑着脸不吭声儿,夏初七咂了咂舌。
轻轻舒了一口气,赵樽摩挲着她的脸,“那你不得狠宰一笔?爷下来找你,身上可没银子。”
微微怔了一下,夏初七走上前去,跪到,“臣楚七参见皇上。”
就在她膝盖都快发麻的时候,那老皇帝的“寒暄”终于完了,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暗自舒了一口气,她深深一揖,才起身正襟危坐于他的对面。
“喜欢他?”洪泰帝重重哼了一声,“不要以为朕不知道这丫头存的是什么心思?要不是为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她又何至于此?事到如今,老十九,你还要护着这个人吗?”
“奴才在——”那随侍的老太监躬着身子就过来了。
“爷在,快说,时辰不多了。”
赵樽目光淡淡地从她面上掠过。
一干丫头太监和侍卫们,都留在了邀月亭的下面。
夏初七徐徐出声儿,可声音未落,那老皇帝却倏地怒了。
皇帝独坐在大理石的棋墩边儿上,身边只有一个侍立的崔英达,手里一直捧着那个装了毒药的托盘,一动不动,神色端容。
“我这个人虽然聪明伶俐又智慧无双,可对于下棋真是一只菜鸟,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的,你就不要再白费心思了。”
“崔英达!”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她与赵樽并没有时间谈情说爱,也没有时间给她交待遗言,赵樽除了教她围棋的基本走法与技法之外,便是和她一起训练两个人的默契度。眉梢、眼神、嘴唇,手指,他轻轻一动,她就必须要马上知道,他让自己走哪一步,该如何去走。
“晋中来的贡酒,朕原是要赏赐驸马的。”
赵樽没有说话,只按住她肩膀的手紧了一紧。
这样叫有他的风范吗?
深深俯身一拜,她心里叹着气,语气还算平静。
一句时辰不多了,换成了她咬着下唇不吭声儿了。
一个封建王朝最大掌权人的威严到底如何,夏初七只在演视剧中见过。这几口口也曾想过在中和节上见到这个传说中能文能武能征善战睿智通达的天子之时,该做何想法。可这老皇帝冷不丁就突然驾临了晋王府,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才晓得,事到临头,其实什么想法都没有。
看着赵樽嘴角抽了抽,她不免又是一叹。
不多一会儿,夏初七的黑子就被洪泰帝的白子逼入了死局。
人家两父子要深夜倾谈,她自然不再方便留下。恭敬地道了一声“是”,压下惴惴不安的心思,她偷偷瞄了赵樽一眼,慢慢地退出了邀月亭。
她猜测着,不知真正的根由。
他的火气也大发了!
她想着,手心全是冷汗……
夏初七早已愣在当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哎我说你这个人,我这都要死了,你也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给我?”夏初七嘟囔着瞪他一眼,推开椅子走到他的面前,站定,看了看他,突地又蹲身下来,贴过去,抱住他的腰身,连带声音也低了下来。
洪泰帝看了他一眼,那脸色早就已经平静了下来。
丫就是煞风景!
口呼“万岁”,再一听耳边“万岁”声声,耳朵震得发麻之余,心里也一阵阵悸动发麻。
他一直静静的,见她停顿,挑了下眉,“不过什么?”
“儿臣不敢!”赵樽侧眸看了夏初七一眼,又道,“儿臣只是不想让事态扩大,有损梓月的声名。而且梓月喜欢驸马,若等她醒来,得知父皇杀了她的驸马,让她又该如何自处?”
“陛下过奖,全仗陛下相让。”
这样高端诡弯的棋法,实在让她这个菜鸟叹为观止。
难道他不管他大儿子和小女儿的死活了?
赵樽单膝跪地,上前拱手施了礼,“回父皇的话,儿臣学而不精,不敢与父皇出神入化的棋技相比。”
“那就是唇语了。”
夏初七赶紧地起身,拱手行礼,“陛下,承让了。”
“不要紧。”
赵樽抿了下唇,“儿臣可以教她。”
声音很柔软,很慈祥,很是心痛。他没有唤赵梓月的名字,只是一句平常父亲常唤的“女儿”两个字,就让他走下了神坛,与普通父亲在见到自己死活不定的女儿时,情绪并无半分的差别。
原来老皇帝说的赌上一局,是指的下棋,也就是围棋。
托盘底,垫了一层软软的红绸丝布,上面放了一个白玉般晶莹的酒壶,酒壶的旁边儿上一个通体玉质的酒杯,酒杯里已经盛好了酒液,与那精工鎏金的托盘点辍在一起,如同白玉落红,煞是好看。
“总是看你那张脸,姑娘我太容易犯花痴了,无法专心。”
原来那酒,根本就没有毒?
说来说去,还不是变相地要她的命?
轻“嗯”了一声儿,夏初七紧了紧胳膊,把脑袋也贴了过去,放在他的腿上,淡声儿说,“爷,万一我还是输了,不得不去喝那杯毒酒,那我……咳,我有一句话要提前告诉你。”
他早就知道酒杯里的不是毒酒,却还是步入了老皇帝的“圈套”,先赢了老皇帝一局,又让老皇帝得意于是自己算计了他。可实际上,他却是借老皇帝的手,掰回了一个“死”局?
这么荒唐的请求,她想那老皇帝也不可以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