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绵泽淡笑着劝解,看似和暖,却字字藏针。
可好歹还有外人在场,她也不敢放肆,想了想,只得把牙一咬,起身靠过去,将嘴巴凑在他的耳朵边上,速度极快的说,“我保证,只要从东宫回来,我便……便侍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就那个,那个你要的……可成?”
“就数你嘴甜!”李邈轻嗔了她一声。
“长孙殿下说得对,人本自利,奴婢也不能免俗。”
“表哥,有你在,她发现我做事儿,真是顺手多了。”
月毓这个人,要么就是本性纯良,要么就是藏得太深。
“请长孙殿下明示。”
提到那人,夏初七的脸便烫了一下,又莞尔一笑。
可他却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淡淡听着,一只手微微曲着,极富节奏的一下下轻敲着茶盏,一直等到赵绵泽说完了,才慢条斯理地回道,“都是为了朝廷办事,绵泽你这性子,还是太过仁厚了些。”
实话实说,赵绵泽有一双温和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可带笑不代表他人很简单。别瞧他年纪不大,可身上却有一股子不同于他年龄段儿的深沉。不狂妄,不张扬,更无皇子皇孙们那种天生自带的倨傲之气,显得十分平易近人。平心而论,他除了在对着夏问秋的时候比较弱智脑残一点儿,应当是一个不容易让人猜透的睿智之人。
如果可能,夏初七真的很想告诉李邈真相。毕竟骗人这种事儿,说得越多漏洞就越大,越是难以填补。尤其她这位表姐更是一个实心实诚之人。为什么她会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儿,其实就是担心她出事儿。
“长孙殿下……他把我当成了故人。”
赵樽听了,没什么格外的反应。
“不曾。”
夏初七打了个敷衍的哈哈,却见李邈那只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抬眼儿看了过来。
他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很是伤神。
夏初七心里碎碎念着。
两个人轻笑了片刻,临出去时,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才见夏初七敛下面孔,“先前月毓与赵绵泽在客厅里的对话,你可都听清了。”
“如果他们都说我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你会怎么想?”
等到夏问秋这气泡越吹越大的时候。
见他不再说话,只拉着自个儿往前走,夏初七小脸儿耷拉下,面色便难看了几分,想想心里老大不爽快。
心里怦怦跳动着,夏初七依旧狡黠地笑。
那意思好像在说,你可千万不要给我十九叔丢了人。
赵绵泽体贴地从丫头手里接过一件浅蓝色软缎斗篷披在夏问秋的肩膀上,又替她系好了带子,这才目光清淡地回头看了一眼,让何承安打头往晋王府的大门口走。
“但说得太过隐晦,我听不出什么来。”
当然,目前还不到时候。她傻叉了才会去捅破这层纸。
赵樽凉凉地看了她片刻,又抚上她的脸,使劲儿揉了下。
“你……”赵绵泽目光突然深了一下。
说罢,他竟然从座位上走到面前,对着赵樽弯腰作揖不起。
“长孙殿下,其实……”
当然得再长长。
一搁茶盏,赵樽微微眯眼,“既如此,那天子之心,咱们还是别口口。”
原以为二百两赵樽定会同意了,却不料她索性阖上了眼睛,不再看她的口型比划,仍是冷冷的拒绝,“爷说不成,就不成。”
赵樽慵懒的抬手喝了口茶,才漫不经心地瞄过去。
“到底啥意思?咱俩能扯个明白不?”
夏初七猜测,这赵绵泽看上去像在关心赵樽,实际上却在变相地告诉他,范从良已经落到了东方青玄的手里,那“千年石碑”之事便是板上钉钉了吗?
“长孙殿下,奴婢有话说……”
夏初七干笑了两声,往他的腰上一掐,也不装古人了。
四下瞄了一眼,她笑容灿烂地走过去勾住了李邈的肩膀便走。
可她开心的笑时,那唇角梨涡,又实在太像,与他记忆中那人吻合。
“不必恭喜!你只须做好以身抵债的准备便是。”
她说过的,虐身没劲儿,得虐心,虐得心肝绞痛而无法治愈。
“这也正是爷想问你的。”
“侄儿只是感叹,怕那范县令过了刑,便会乱咬些什么。”
“你若不识得他,他会登门来求医?”
“楚医官实在深明大义,绵泽在此先谢过了。”
“什么啊?”
“是这样的,大概楚医官也听说了。我父王久病成疴,吃了许多汤药都不见起色。如今得闻楚医官医术了得,绵泽便禀了皇爷爷知晓,请准让你去东宫替我父王诊脉……”
“楚医官过谦了。你如今虽说是晋王府的良医官,可我十九叔当日在太医院和吏部报上名册时可是重重夸过你的,就连在皇爷爷的面前也是不吝称誉,您便不要推托了。”
赵樽目光一闪,刚要出口拒绝,便被夏初七察觉了意图。
在赵樽并不惊奇的目光注视下,她语气平静地将那天出门遇见赵绵泽的事儿说了出来,只不过,在叙述的时候,隐去了与那个袁形之前有过交道的事情,只说自个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接着便被长孙殿下给请了去,想要验明正身,幸亏东方青玄出面儿才解了围,接着又在街上遇见了他,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吗?
“当然是凑巧啊,呵呵,想不到月大姐对您这么忠心护主哈?”
“另外还有一个事情。”
夏初七拿了方子出去的时候,赵绵泽还端坐在那客堂的太师椅上,一袭白色蜀锦袍子,腰间系一条蟠离纹玉带,显得纤尘不染,静静处之,宛若天上掉下来的谪仙儿一般……唯一的缺点,就是头着地时,把脑子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