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淡淡地念了一下,赵樽挪了下椅子,坐得离她近了一点,这才冷冷地盯住她的眼睛,一瞬也不瞬,语气说不出来的幽冷,“一百两银子,你就把你家爷给卖了?”
一进屋,她背了双手在身后,笑眯眯地走到跟前儿,摇头晃脑的样子,让她脑袋上一只用金箔纸折成的蝴蝶也跟着在飞。
先人板板的,逞什么能啊,吃什么巴豆啊,脑子被门儿夹了吧?还想得到什么人的怜惜啊?人家根本就不鸟你,关你拉死拉活——
服过了李邈熬好的汤药,又跑了三两次厕所的夏初七,有气无力地半躺在赵樽正屋暖阁里的紫檀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一盅热气腾腾的乳白色炖汤一直在发愣。
琢磨了一阵,郑二宝也没有琢磨明白,却是突地听见里头喊。
“你没怀疑我便好。其实,你先前不应该杖毙了那玲儿,可以审的。”
“大牛,艳福不浅啊?你给拒绝了?陛下居然也没动怒?”
“不怕,我不还有表妹么?她准有办法。”
梅子扶了她进去,赵樽却是没有离开。
赵樽面色冷沉冷沉的,依旧难看。
远远的,她看见了站在台阶上默默等她的李邈。
夏初七眉梢跳了一下,“那谢氏又没惹我,我是那种下软刀子的人吗?”
“看!”
“我靠——”
哪儿跟哪儿啊?被他的话给噎住,夏初七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噌地又来了,可还不等她故伎重施,就被他给生生捏住了两只手腕儿,一个拦腰,便腾空抱了起来,牢牢地困在了他怀里。
丫要不要这么会猜啊?
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儿干净衣服,还没有等到李邈的药煎回来,不过就一盏茶的工夫,她吃下去的巴豆粉儿就发生神一样的作用。
“爷说花生炖猪蹄长奶,你激动个什么?”
只是……
“怎么了?这样盯着我,怪吓人的。”夏初七去扯他的衣袖。
这两口口待她极好,吃的,玩的,穿戴的,一样没落下。可那句“晋王妃的活儿”,哪怕她为人再豁达,也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原本以为他这份“宠爱”,又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无辜躺枪。可是,也不知道是习以为常了,还是玲儿的死有了个震慑作用,后院里头的女人们虽然羡慕嫉妒恨,却愣是没有人上门来找她的事儿。而她也因为身子不舒坦,拉得腿脚都虚软了,躺在床上动都不爱动,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而老皇帝赐婚的原因,他们也都看明白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可悲的事实。可这是古代,又没有百度可用!
“哟喂,主子爷,您慢悠着点儿。”
可论到赵樽了,她那心就奇怪的紧缩,忐忑。大概真应了那句话,“世界上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不敢轻易去触碰”。或者说,她不太乐意比人家更早丢了心。那感受,就像打仗先输掉了气势一样。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可以拥有许多优质女人资源的封建王爷。
“表姐,我给你个方子,你去帮我煎点药……”
“闭上嘴。”
“喝汤用给银子吗?”她贱贱的笑着,面色拉得有些苍白,可语气里,却是带了一点儿讲和的意思。
“滚吧!”
“还吃不吃了?”
一把揪住他的袖子,为了五谷轮回,她彻底放柔了声音。
“爷到希望是你。”
“喂,放我下来!”
原本夏初七觉得她只是代己受过,拿了人家一百两还有些内疚。可拉了一整天的肚子,她这会儿的同情心已经全都拉在了茅坑里,一肚子的郁闷正需要这些银子来填平,自然也不会与谢氏客气,走过去便摊出了手来。
一低头,她喝了一口,咂巴咂巴嘴,“啥汤这么黏糊?”
卖他个大头鬼啊!
郑二宝下去了,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该不会救了一命,这位就看上她了吧?想要以身相许?
如果李邈说的那个人是东方青玄,她会说,“那是当然,长得那么美的男人,我不喜欢才怪”。
又一个时辰后。
那菁华郡主名叫赵如娜,是太子爷赵柘的嫡三女,现年不过十六岁,长得个如花似玉不说,在京师还素有才女之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红刺绣无一不巧,很得老皇帝的喜爱。
见他挑着眉梢显然是不懂,她笑眯眯地解释,“就是做医官的同时,顺便干这个活儿的意思。”
她也真想与他打上一架才好,可以泄泄火气。
她想揍他。
“十两。”
她先人的。
“不必,爷赏你的。”他淡淡地答,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这世上,谁又能懂得别人平静下的挣扎?
“还不快去?”
“汤是爷早上喝剩下的,倒了怪可惜,不如喂了你。”
天色渐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