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了……
夏初七浅浅眯起眼睛,正想赞一句“江湖儿女果然够豪气”,却见她顿了顿,一双眼睛越过她,望向巷子的另一头,又冒出来一句。
李邈拎了拎手里的东西,难得露了好奇的表情。
现在,她没有“光临”过的地方,只剩下驿馆中间那一幢别致幽静的大庭院……
“那你要如何?现在宰了我?”
她的爽快,让夏初七越瞧越觉得诧异,心里反倒不踏实了。
突然,他一个翻身,冷不丁的调转过来,狠狠将她压在了身下。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夏初七的心脏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双手死死撑着他的胸口,瞪大了眼睛。
晚些时候,她与李邈两个人在客栈里草草吃过,又带了她前往顾阿娇父女居住的“凤来客栈”去还她钱袋。
这里不比清岗驿小,赵樽住在何处?傻子又在何处?
卡住了!
“会的。”
他近了一步,冷冷的眸子还是那样看着她。
按照赵樽向来的警戒度,她心知从院门口直接闯进去是绝对不行的。好在她早就有了准备,用铁器自制了一个三爪的锚钩,这个玩意儿虽然攀越外面那种有垛墙和守卫的高大城墙不行,可翻一个院子还是很容易。
不过在她看来,既然大家都是浆糊儿女,真的假的都不重要。
似乎他是醉得更狠了,似乎是头痛得更厉害了,声音里有着他没有喝酒时的暴躁。
冬日的残阳,如血一般已然落入了天际。
如果他清醒着,可能么?当然不能。
看着大喇喇放在自家腿上的那颗脑袋,夏初七心窝里窒了一下,差点儿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敢情他还真没拿自个儿当外人,还以为是在清岗县的那时候呢?
可东西厢房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傻子。
她叫李邈,应天府人士,原也是一个官宦之家的女子,前两年家中遭了难,全家人都死于非命了。而李邈因为出身时命犯凶煞,不到及笄之年,便被家中祖母强行送到一个庙庵里去带发修行,这才躲过了一劫。孤身一人的她,得知家中遭遇,一个人出了庙庵,过了两年风雨飘摇的日子。
“晋王殿下,你是真醉得听不懂人话了?我怎么感觉,你有与人类语言的沟通障碍?得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家傻子?直说了吧。”
照壁到门的距离很近。
冷冷的瞄着她,赵樽阖了下眼睛,手再次扶上了额头。
“你很冷?”
不容考虑,她伸手探入怀里,正准备袭击他,不曾想他却突然出声。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有机会我再教你啊?现在,准备吧。”
夏初七翻着白眼儿。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这赵贱人有可能真是醉成傻叉了。
她之所以约了李邈一起闯驿馆,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替她声东击西,引开守门兵士的注意力,并且能让她顺利溜进去的人罢了。
他浅蹙着眉头,通红的眸底全是醉意,可浑身的寒意和锐气,却是丝毫都没有减少,情绪也是永远让人瞧不分明。可作为一个入室劫人者,夏初七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彼此目前的状况。
她又说,眼看便是她家中亲人们的忌日了,这才准备弄点盘缠回应天府去祭拜,今儿在街上见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顾阿娇,瞧她那身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这才起了心拿了她钱袋。
“那我来问问你,你把我家傻子关在哪里了?”
“楚七?”
夏初七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夏初七喉咙口堵了一股子寒气,可几次三番那手腕却是挣脱不开,气得呼吸都不畅快起来,目光恨恨地盯住他。
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夏初七才把晚上闯驿馆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
赵贱人到底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为了晚上的行动,夏初七和李邈都穿的男装。
“……”不是他让她滚蛋的?
不用再多想,她已经暴露了。在他的面前,想要再逃脱就难了。可不论如何,赵樽要抓的人,始终只有她夏初七而已,本来就与傻子没有多大的关系。今儿入得驿站来,她便打定了主意不成功便成仁,再想想,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与他斗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多不过一死,怕个屁?
古人会不会太豪迈了?
“哟喔,你还吃定我了?谁当你是朋友来着?”夏初七挑了挑眉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再次照了照镜子。
她想要试一下,可她却不能。
时间紧迫,夏初七来不及再与她多说什么,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接下来便只剩下行动了。吸了一口气,她轻松的勾了勾唇,捏了一下李邈的手心,将两个自造的“烟雾弹”从马上取下来,塞在她的手里,神色便严肃了起来。
一如往常,情绪不明,语气里全是祈使句。
“下回再被人欺负了,老子不会管你了。”
那声音,带着几分酒意,还有说不出来的低沉沙哑。
为了表示自个儿对合伙“做买卖”的诚意,她自然也编造了一个如何孤身一人,流离失所的悲惨故事给那李邈听。没有想到,她没把自己给感动到,却是把李邈给感动得一阵直飙眼泪,抓住她的手,几次三番凝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