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常老和尚高唱了一下佛号,随即起身合十。
马千户呸了一口,粗声粗气的又吼着让人不要管他,却是把夏初七给愣住了。
马千户脖子上凉飕飕的,一脑门儿的冷汗,嘴上却还在发狠。
冷哼下,夏初七心里有了底儿,一把推开马千户,走到他的身边儿,小声儿咕哝。
赵樽面无表情,“你说完了?”
赵樽轻哦了一声,冷言冷语,“还有这样的事儿?”
很快,又几个钱袋丢在她的面前。
那另外的五个人死了也就死了,他们任务失败,被老大杀了,或者被灭口了,那是他们对那东方青玄没有十足的忠诚。但那个马千户,为人虽然鲁莽了一点,却是一个那么维护他的人,即便到死了他也不愿意去出卖他。可是,东方青玄却毫不留情的第一个便出手捅杀了他。
几名锦衣卫对视一眼,又往她那头扑了过去。
“圣上龙体尚且康健,福寿双全,出现这样大逆不道的东西……殿下,需要青玄提醒你吗?”东方青玄笑盯着赵樽,妖孽一样的眼生生多出媚气来,似乎不愿意错过他此刻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赵樽不冷不热的望过去,“东方大人如果愿意说,本王听一下,也无妨。”
静静的,冷冷的,不动声色的,走到哪里都会接受万民跪拜的,这便是他了。
不得不说,话痨在对敌的时候,也是有优点的。
“还有这等奇事?”可惜,赵樽表情极淡,“本王却是第一次听说。”
不动声色地攥住夏初七的肩膀,赵樽的声音带着入骨入心的森冷寒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夏初七为他定了下型,心里头稍稍有点儿遗憾。
“东方大都督反咬一口的本事,还真是一日比一日精进了,看来咬得多,就是不一样。”
若论武功,夏初七当然不如他们。可她会的杀人方式,却是特种兵的“一招致敌”,都是无数的鲜血和生命总结出来的东西。但凡当过兵的人都知道,打架的时候耍花架子最是没用,越是看上去繁杂的花样动作,越是只适合舞台上去表演。除了比划起来好看之外,杀人根本就不上道儿。在红刺特战队,她们在格斗方面接受的训练就一个,目标也只有一个:一招制敌,一招杀人,出手要干净利落,不要给对手留下半点儿余地。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便是要害。
“来人啦,请晋王殿下回京。”
虽明知这些人是死对头,如果自个儿落到他们的手上,他们对付她的手段,指不定比这还要狠得多。可她还真就干不出这种欺男霸女的强盗勾当来。
这是每一个人大晏王朝的人,都懂得的道理。
喊了一声法号,就在夏初七疑惑之时。只见那个据说道行高深,一直道骨仙风般存在着的老和尚双手合十,整个人如同与神灵通电了一般,口中念念有词。
夏初七笑眯了眼睛,“继续脱,边脱边唱。唱你们是害虫……快点!”
“东方大人,可有异议。”
于是乎,三两句话下来,夏初七的伶牙俐齿,马千户的不擅言辞,很快便见了真章。只见那马千户被她噎得那黑脸一阵阵胀红。可他再傻也意识到了,这小子故意在那里胡搅蛮缠,指定没安什么好心眼儿。随即,他也不再理会他再说什么,一挥手,便粗声粗气的喊。
那词儿,那调子,唬得夏初七一愣一愣的。
这一出戏简直太精彩了。
一个人讷讷喊了一声,“马千户,不如我们……”
不得不说,她真是个嘴刁的。虽常常在赵樽面前吃点儿小挂落,可一般人要想在她的嘴上讨到便宜,还真是不容易。虽说对于马千户这样的锦衣卫官吏来说,大都督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而锦衣卫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像螃蟹似的横着走,抓人、逮人、审人、关押人、刑决人都不需要通过三法司,也都是因为有了东方青玄。这些都是实事,可偏偏任谁也不敢说一句,大都督他敢比晋王殿下更尊贵。
闻声儿,基本没有人回神儿,也只有东方青玄的表情最为镇定,“不过几日而已。”淡淡地说笑着上前一步,他妖媚得像一朵怒放的红牡丹,“不过,殿下先头那句话,青玄却有些不明白。若依殿下所言,眼睛看见的都不是真相,那什么才是真相呢?殿下可否告之一二?”
那声音,缓慢,温和,却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凉凉杀意。
“东方大人既然知晓本王在金沙村遇险。那么金沙村的事情,可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看着马千户变绿的脸色,还有那几个人完全愣掉的表情,夏初七心里头爽利得紧,那报复的快|感来得十分猛烈。
谁胜谁负自有定论,已经用不着她来多说了。
学着东方妖孽那个轻松的样子,夏初七斜着唇奸笑着,锋利的剑身在马千户的脖子上刮来刮去,声线儿柔和的说,“傻了吧?你爷爷我不喜欢杀人,却特喜欢玩人。我可没有忘记你家大都督那些招待我的花样儿。放心吧啊,那棺材里受的活罪,爷爷我都不会白受的。”
锦衣卫一行五六个人,竟然被她给忽悠了,顿时都有点儿懵。
“对,就是你爷爷我了。”一看他的神色,便知在奇怪她竟会主动出来。夏初七提了提身上青布直裰的下摆,皂靴踩在潮湿的青石板儿上,微抬着清秀的小脸,歪眉斜眼,似笑非笑,身子骨看上去瘦得像一根柳条儿似的,越发显得她手中那一把黑鞘宝剑厚重又凌厉逼人。
“来啊,这边儿来打,这边儿地方宽敞。”
“东方大人,你认为该如何?”截住他的话头,赵樽声音里,透着一丝丝寒意。
“你好勇敢哦。”指着马千户的脖子,锋利的剑身往下一压,便有血珠子冒了出来,在他吃痛的抽气声儿里,夏初七转身笑望着那几名锦衣卫,“你们确定?脱,还是不脱?”
马千户等人自然知道那一柄就是赵樽的配剑,也知道这小子确实是赵樽的人,可他们又哪儿会知道赵樽就在里头睡大觉呢?而且锦衣卫制度严苛,他们素来都只听命于东方青玄一个人,办差的时候,也只需要把手头的差事完成了就好,哪里管得了上头那些“大神仙们打架”?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夏初七的心脏,一直被这老和尚弄得突突直跳。
懵了一会儿,马千户率先反应过来,哗啦一下抽出腰刀,直指向夏初七,“小子休要胡言乱语。王二,朱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速速把人给老子拿了。不然,回头到大都督那里,咱们一个也别想落着好。”
好一番言辞恳切的长篇大论。
不敢用“美”,那是亵渎。不敢用“帅”,那太肤浅。不敢用“俊”,那太普通。她不好用任何一个形容词来描述他。
“我……我们是害虫……”一个人小声唱了出来。
她心里突突着,抬头一望,却见赵樽寒板着一张脸,声音极淡地道,“东方大人,什么时候对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有兴趣了?”
在几个人看着剑柄愣神的当儿,她唰的一下将那把寒光闪闪的黑鞘宝剑抽了出来,在剑穗的晃晃悠悠里,浅浅眯着一双眼儿,一字一字念着那刀鞘上的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