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衙门后门处,四名衙役坐在门口闲谈。
仅仅十几级台阶之下,青石甬路两旁有数十伸冤之人。
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不少人蓬头垢面,破衣烂衫,手捧状纸,目光时刻不离后门,在等官人出现好抢上前伸冤。
“正卿卢大人已然告病三月,新来少卿卫倾大人按理说早该升堂,可是这些日子连人影也未见到。
害得咱们天天在这里与那些老百姓干瞪眼,无聊透顶。”
其中一个胖衙役在抱怨。
这时从后门里出来一位青年,一袭白衫干净整洁。
青年面很生,四位衙役一见立刻起身盘问。
青年正是新任大理寺少卿卫倾,他没有先说话,而是直接取出二两碎银放到胖衙役手中。
“几位仁兄辛苦,一点酒钱不成敬意。”见青年如此和善,四个衙役也都换上笑脸。
“小兄弟,你是谁家公子?怎会在这里出来?”胖衙役笑问。
“小可乃是新来少卿卫大人堂弟,今日闲来无事,来求见堂兄。不料堂兄不在,便四处看看。四位仁兄,下面那些百姓在此作甚?”
卫倾没有报出真名,其中一个衙役连忙跑进里边给卫倾搬来一把太师椅。
新来少卿大人堂弟,那可得好生伺候。
这位少卿大人尚未露面,谁知是什么脾性?
卫倾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坐下。
“卫公子有所不知,大理寺少卿职位空缺年余,正卿卢大人体弱多病,一年里能有三月升堂都是奇事。
下面这些百姓,也都是可怜人。绝大多数都是身负冤屈之人,可惜申冤无门。
咱只是小小衙役,无权无能,只能旁观。”
胖衙役心直口快,不用盘问便说出实情。
“哦?前任少卿大人因何辞官?”
四位衙役面面相觑,似乎有难言之隐。
卫倾见状,立刻取出五两银子放在胖衙役手中。
“小可只是好奇,当故事问问而已。若是不便明言,就当小可从未提过。”
拿人手短,胖衙役舍不得酒钱。
他当即压低声音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此事公子听听便可,切勿四处传扬。”
在得到卫倾得保证后,他才缓缓开口。
“前任少卿海泉大人可是难得一见好官。上任不到一月,便断案二十余宗,公正严明,大理寺上下无人不服。”
“可惜海大人上奏折弹劾当今太后之父韩国公赵岳十二大罪,触怒太后和赵家,被当场废黜。”
“唉!可惜海大人,如今蜗居在家,空有才干却无处施展。”
卫倾笑笑,又和四个衙役闲聊片刻,便起身告辞。
四个衙役很是高兴,平白无故有人送来酒钱,晚上又可好好喝上一顿。
咚!咚!咚!沉重鼓声响起。
四个衙役一惊,这是升堂鼓,莫非有大人升堂问案?
不多时,一名衙役大步流星出来,冲下面那些伸冤百姓大喊:“大理寺升堂,有冤屈者速进,过时不候。”
话音刚落,那数十伸冤人呼啦一下起来,朝门口涌过来。
四名衙役根本挡不住,上百人径直涌进大理寺。
公堂之下,两旁各有六名文案,收取诉状登记告状之人姓名。
卫倾在堂上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大理寺正过来,将一份发黄状纸呈给卫倾。
“大人,此乃京城南街五福客栈掌柜薛祥状告关内侯赵瑞龙强夺其客栈家产一案。此案已是旧案,至今五年之久。是非清楚,人证物证俱全,只是,只是。”
“因何不去拿人?”见大理寺正支支吾吾,卫倾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关内侯赵瑞龙是当今太后陛下堂弟,乃韩国公赵岳亲侄儿。赵瑞龙府邸紧挨韩国公府邸,大理寺曾去过数次,皆被赶回,无人敢缉拿赵瑞龙。”
“细说起来,今日告状之人,状告赵瑞龙者便有二十余人。无外都是抢夺家产,欺男霸女之事。请大人定夺。”
大理寺正也是故意给新官一个下马威。
心道一个赵家权贵子弟便是试金石,看你有几分成色?
年纪轻轻便坐上大理寺少卿,又是丞相女婿,想必是裙带高于才能,寺正心里不服。
“郭兄,本官予你符牒文书,你带捕快与法曹前往拘捕关内侯赵瑞龙,若有执械拘捕者,一概捕之。”
郭进眼眸一亮,答应一声,他素来不喜欢权贵子弟鱼肉百姓。
于是他便去点上二十几名捕快,法曹带上符牒文书,一众离去。
寺正被卫倾最后那句豪气的一概捕之震到,心道此番针尖对麦芒,有好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