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翎雪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当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被人说成是妖精还能洋洋自得的,那不是人,是妖人……
尚翎雪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他说的什么?!”
尚翎雪强压下怒火:“好,你说,我倒要听听你这故事还能编到哪儿!”
在回去之前,我决定再去见一次师兄,看看他过得如何。毕竟生逢乱世,身不由己,燕国也不是安全之地,如果可能,我想让师兄和我一起回鬼谷,避开外面的战火纷争。”
鬼王接着道:“你得到了支配之力,在师兄的悉心照顾下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容貌,并且可以开口说话了。这些我都可以接受,因为我明白,师兄一定从最初就知道你的一切,他只是心甘情愿地为了你付出所有。如果师兄他觉得这样活下去幸福,我不会干预他的。
鬼王可不这样认为:“哼……那只是个开始罢了。后来发生的事让我越来越肯定……你绝对是这世间最自私的恶魔,你永远是一味的索取,不付出任何东西,不管过了几千年,你的本性还是一样的。”
“不!不可能!我不会那样……”
鬼王握紧了拳头,半晌后,他吁了口气,平复了些情绪:“在我回鬼谷的途中,师兄的灵识就从这世间永远消失了,我无法理解,为什么,那样一个惊世之奇才,他受到了上天那么多的眷顾,还有师父那么高的期望,他是那样的宽仁善良,才智过人,却因为你,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或者说,被你毁去了一生!”
那是我第二次见你,你竟变成了一个很美的女人,就和现在一样,我甚至可以说你这容貌是挑不出一点瑕疵的。根本难以想象你是两年前那个又丑又哑的病人。
在师父闭关之前,他告诉我,天下不久后将生巨变,而我身份特殊,尚不能完全斩断于尘世的瓜葛,必有一劫要应,所以让我下山回赵国,赴家国之难。
我当时非常吃惊,却又不知该和师兄讲些什么。不过我尊重他对于人生的选择,所以自行回了鬼谷,将这事告知了师父。师父得知后竟并不吃惊,且说什么机缘将至,然后便闭关不出,开始修撰鬼谷道术。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容貌尽毁的哑女人。一年后,当我来拜会师兄时,他已和你结为夫妻,并且对我说,他不再回师门了,他要做个平凡的人,照顾你一生。
师兄察觉到了我的杀意,发现了我就在屋外。我没想到的是,他出来对我说,让我离开,让我回去传承师父的衣钵,而他……”
鬼王却是不管这个,他只管接着说:“不过显然,你身为魅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或许你先前还以为自己已是个人了,但当师兄和你朝夕相对时,你却出于本能地开始吸取他的灵魂之力。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在嬴政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乐诚。那个上山仅一年,却让师父都觉得害怕的人……”
很快我就明白了一切,你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魅’的转世。魑魅魍魉本是山神水怪化身的精怪,你应该算是它们之中的一个异类,居然会选择舍弃原本的全部修为,将自己寄于妇人的腹中,转生成人。
鬼王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所说的,只是后来从师兄那里听到的,还有我自己的所见所闻。”
就是那段日子,你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也得不到的东西——支配之力。”
尚翎雪托着腮帮子,显得很无聊的样子:“怎么说着说着变成在说你了?我和你师兄呢?”
鬼王的叙述还在继续:“从你们相遇以后,师兄便不再当乞丐了,他去找了个住处,找了份像样的活计,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并把你接到了家中。
“那你接着说吧。”尚翎雪显得颇为失望,考虑到王诩也不记得那一世的事情了,或许那“第一句话”就成了个永远的谜。
我母亲早亡,父亲在城破时不肯离开邯郸,以身殉国。那天以后,我与尘世已缘尽,也应了命中之劫。这世间虽大,再也无我容身之处,我便想,该是时候回鬼谷了。
而且……我竟然感觉到了你身上有着灵识。
师兄就是见到了那样一个你,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可我还是要继续说。”鬼王完全不理美女的感受,淡定依然:“你遭天谴业报,终究难逃一死,居然还要拉我师兄陪葬。我当时就想杀了你,杀了你这个迷惑了我师兄多年的妖孽。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已提升了灵力,显然不惧与鬼王一战,那惊人的灵压令整座煌天城都在颤抖着。
鬼王的声音突然也变得愤怒了,他本不是个易怒之人,却在说到此处时难以自制:“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我亲耳听到了,你竟要师兄……陪着你一起去死!”
尚翎雪似是被定格一般,眼前、脑海、心中,许多片段在这一刻闪过。
我虽然不及师父,但也识些天下大势,我当然知道所谓的巨变,就是秦的崛起,可当年的我却根本想不到,嬴政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灭六国,平定天下,称始皇帝。
“当时你是大户人家之女,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原本不可能和师兄有任何交集的。但偏偏就是那一年,你家遭变故,一场大火,毁了你的家业,还烧死了你的双亲。你侥幸逃出,但在火中被烧得容貌尽毁,满身遍疮,嗓子也被灼哑。最终只能流落街头,乞食为生。
多年后的大火,无疑是你这举动引来的业果得报而已,这也就是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能够自火里逃生,但最后却只能在人世间饱受饥寒病痛之折磨。”
“哼……愤怒吗……你该愤怒吗?”鬼王那哀伤的语气未变,很明显,他一点儿都不怕:“该愤怒的人是我才对啊,听下去你就会越来越明白,我对你的恨,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你对师兄所做的一切……”
于是,我离开了,我放弃了让师兄出山帮我的念头。就这样,又过了数年,至秦王政十九年,王翦破邯郸,俘赵王迁。赵公子嘉带领宗族数百人逃往代(古时地名),自立为王。赵国至此已名存实亡。
“你说什么……”尚翎雪这时的神情已是杀意凛然。
他说到这儿,忽然紧紧盯着尚翎雪的眼睛:“可那天,我找到师兄家中,却见他形容憔悴,坐于榻旁,而你,已身患不治之顽疾,命不久矣。”
她仿佛看到王诩,就在眼前,微笑着,温柔的神情,从未见过他这样,最后,那画面化为了一缕尘埃,随风而逝。
鬼王的神情越发阴郁起来:“秦王政十三年,桓齮攻赵国平阳,杀赵将扈辄,斩首十万,赵已至存亡之秋。我已为国殚精竭虑,可无奈是旁系庶出,实权有限,无力回天。情急中,我想到可以请师兄来帮我,以他的才能,定能扭转乾坤。于是我日夜兼程至燕国,找到了师兄。他依旧和你隐于市井,只是有一点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