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默默从腰间拔出霰弹火铳,摆手道:“大家散开。”
一日夜间,戴素儿端着一杯水,趁着宋楠昏睡之际往他唇间滴水,宋楠惊醒过来,翻身跃起大喝道:“你敢偷水喝?”
站在高高的寨墙上,秃猛可可以看见峰顶上的明军疲惫的身影,他们一个个在烈日下被灼的缩头蹲坐,看着便像是一群野兽。
秃猛可嘿嘿笑道:“咱们今儿也来做个烟熏火腿。”
宋楠快步起身,只见皇上的帐篷前众侍卫围拢在哪里一个个贪婪的拿着小碗喝水,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宋楠高声喝道:“谁让你们偷喝水的?”
康宁公主也由于惊吓和风寒病倒,幸而搬上来的物资中还有一箱子药物,才不至于让康宁公主病情恶化;白日里烈日灼烧之下,众人舔着发白皲裂的嘴唇,带着哀求的目光希望宋楠能让他们饱喝几口水,但宋楠无情的拒绝了他们,宋楠喝的水其实比他们更少。
众侍卫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宋楠喝道:“皇上,您不是要臣总领全部事务么?怎地又来干涉?”
“挖坑,烟往上飘,即便是笼罩于峰顶,也不会落于低处,挖几尺深的坑道便可躲避烟雾。”
宋楠跺了跺脚道:“皇上,不是臣不近人情,臣是为了我们能逃出生天。”
格尔泰连声道:“是是,大汗英明。”
这座山峰挖成的烽火台实在太高太陡也太坚固,而且明军显然做好了准备,峰顶上明显储存有粮食和清水;数天时间,上边的人还活蹦乱跳,并没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一个个饿的无力抵抗。
宋楠在地上画着线路道:“宣府和大同的兵马抵达这里起码需要十日,奋武营驻扎在京城北面,他们有骑兵,但最快也要十日才能到达;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十天才行。每日一碗清水是定额,那堪堪可以让我们熬到援军到达的那一日,如果我们不加以节制,根本等不到那一天,皇上,臣如何不想让兄弟们多喝水好有力气跟鞑子作战,但一切为了大局,臣不能如此啊。”
“宋楠,烟熏可有解法?”正德惶然道。
既然活捉不了,哪怕是带着明朝小皇帝的尸体回去,也算是不枉此行,虽然没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但总好过空手而回,四天时间,付出近四百士兵的性命,秃猛可决定动用更猛烈的手段进行进攻,但在此之前,秃猛可还想做最后一次尝试。
刘瑾道:“皇上,您的便不用了吧,宋楠,皇上也不能特殊么?”
刘瑾尖声道:“你竟然不准江彬来救皇上?你是何居心。”
“格尔泰,你说咱们该怎么样才能攻上去呢?”秃猛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清水问身边的卫队百夫长。
刘瑾叹息一声,狠狠瞪了宋楠一眼,转身回帐篷将水囊取出倾倒入桶。
宋楠默默的站在边缘,他却知道,鞑子不是要烧死峰顶上的人,而是要熏死他们,烟尘会沿着山壁上行,然后笼罩整个顶端,上面的人一个个都会被熏昏甚至熏死,这是很毒辣的一个手段;唯一的希望便是起风吹散烟雾,可这北疆边境夜间风吹得呼呼作响,白日万里乌云烈日当空,那是一丝风儿也无,除非神佛保佑才成。
宋楠当然不会寄希望于神佛,眼看下边的柴草堆得越来越多,宋楠不能坐以待毙,他立刻召集众人告知众人鞑子的企图,众人这才明白鞑子原来是要烟熏自己,一时间毫无对策。
“那怎么办?”刘瑾尖声道。
虽然宋楠绞尽脑汁,烽火台顶的情形还是越来越恶化,鞑子兵在两日内进行了不下十余次的进攻,虽然被众人击退,但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峰顶地面上的大小石块被抠得干干净净,连树枝,木头,泥块也全部砸光,整座峰顶逐渐成了光溜溜的一片不毛之地。
北地的初夏夜间依旧风大露寒,很多人耐不住风寒侵袭而病倒,由于食物和清水每日只能限量供应,众人吃不饱肚子,也解不了渴,身体也越来越消瘦,个个人瘦毛长不成人形。
万志捡起一柄钢刀往地上一戳,嗡然一声,震得手臂酸麻,钢刀完全插不进去,果然全是石头;万志不死心,双手持柄用力挖掘,就听闶阆一声,钢刀的前刃竟然很快便折断了,地上只露出浅浅的一条小石坑。
格尔泰一愣旋即手按胸口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大汗,您的智慧比天空还辽阔,您的办法比野狼还凶残,臣算是彻底的服了。”
“大汗是何意?”
众人扇着面前的烟尘抖着身上的碎石朝爆炸处望去,但见宋楠的身影已经蹲在爆炸的中心,地上已经一片狼藉,弹药居然炸开了一个铜盆大小的坑。
正德吁了口气,缓缓点头道:“你考虑的对,不能白白来送死。”刘瑾摇头不已,看着宋楠就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嘴里小声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