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看了看盛夏,又回过头偷偷看了眼早已恢复冷漠的沈纪年,最后也没敢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对着沈纪年,很少有人能做到若无其事地闲聊,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句。
他习惯高高在上,而别人习惯仰望,他和周围人有些天然的泾渭分明的壁垒。
陆也翘着二郎腿摊煎饼一样没有骨头似的瘫在座位上,这会儿饶有兴味地看着盛夏,“哎”了声,问她,“你跟沈纪年很熟?”
盛夏把书从书包里一本一本掏出来,摆在桌子上,闻言瞥了他一眼,入目是一张三分邪性七分漫不经心的脸,长得倒是挺好,就是透着股不正经。
盛夏讨厌长得好看的人,比如沈纪年,也讨厌不正经的人,比如她从前学校那一群港片看多了的傻逼,于是没好气瞥了他一眼,缓缓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对于新同桌没来由的敌视,陆也好脾气地没有计较,只是笑了笑,歪着头看她收拾东西,看得津津有味。
陆也发现这小萝莉有强迫症,书要大小相同的放一摞,笔筒里的笔都要笔尖朝下,桌洞里的东西摆得条理清晰,就连零食,都要从小到大,依次排列!
陆也(此时的内心):“……”
毛病!
盛夏发现所有人像看猴子一样看她,本来就暴躁的心情,更加暴躁了,胡乱揉了把头发,问同桌陆也,“你们班的人都很闲吗?”
陆也挑起半边儿眉毛,“不啊!”然后咧起一个邪性的笑,低头迎上她的目光,用一种低沉而又暧昧的语气说,“不闲的都在前边儿,你被坏学生包围了,怕不怕,嗯?”盛夏有一张娃娃脸,且五官偏可爱,所以即便她努力地做出凶恶的样子,依旧是没什么威慑力,只不过在陆也眼里显得更好玩儿一点儿而已,于是他表现得很好脾气。
右桌的同学噗嗤笑了出来,恶劣地打趣着,“老大,你这是打算换嫂子啊?也不怕嫂子发飙。”
陆也浑不在意地“嘁”了声。
盛夏瞥了他一眼,眼神一言难尽。
十一中是不设置重点班的,校长大约傻白甜附体,主张诸生平等,不歧视任何一个学生,不放弃任何一个同学,秉着互帮互助的协同进步的原则,分班的时候是随机分配的,每班都有年级前几名,也有年级吊车尾。
而学霸和学渣注定是不平等的,所以即便在大趋势上平等,在班级内部还是存在着壁垒森严的阶级差异,每个班大致分为四个主要的团体,学习好的,有钱的,会玩儿的,不上不下老老实实循规蹈矩的。
学霸们总是享有这样那样的特权,比如排座位的时候,学霸总是被安排在前排中间的位置,大概在二到四排,视野最好,俗称学霸区。而后排,自然是吊车尾们的天堂,所谓天高皇帝远,离老师越远的位置越不容易被注意,越受学渣欢迎。而不巧,盛夏现在的位置,是学渣们心目中最优秀的位置,最后一排中间,很隐蔽,进可攻退可守,十分完美。
而这个位置一直是独属于陆也的,作为“家里有一个集团”等着继承的“富二代”,他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代表,领袖派一挥百应的大佬,身边儿围着的都是有钱会玩儿的不学无术的人,所以理所当然地霸占着最优势的位置。
而他之所以没有同桌,也不是他不愿意,而是出于他那个臭脾气,翻脸无情,谁惹谁倒霉,而且他有一个很不好惹的女朋友,叫温珠,十一中的大姐大,为人特别强势。跟陆也坐同桌,多半没有好下场。
其实陆也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人挺温柔的,比如现在。
他只是缺一个优秀的同桌,能供他调侃,被他欺负,哄他开心的……同桌。
盛夏浑然不觉自己掉进了狼窝,认真到执拗地整理着自己的桌子,力图每一寸都是完美的痕迹。
她一头短发波波头,显得一张娃娃脸更是肉肉的,皮肤白而剔透,仿佛能看到皮下细小的血管,她有一张罕见的笑唇,形状像一个扁平的“w”,唇角微微往上勾,只是总是绷着脸,眼神凶狠,跟头幼豹似的,又凶又可爱!
对于可爱的生物,人类是没有抵抗力的,所以哪怕她这么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关注。
前桌的女生扭过头来趴在陆也的桌子上看她,笑着自我介绍,“你好啊盛夏,我叫朱莉莉,茱莉娅的莉。”她有一头长长的亚麻色的大波浪卷发,成熟美丽,胸大腰细,看人的时候眼睛里自带媚态,有些与年龄不相符的妩媚。
如果你了解盛夏,你就会知道,她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典型代表。
所以她点了点头,回应了句,“你好!”
模样竟有些郑重,惹得朱莉莉更是开怀,托着脸感叹,“你好可爱啊!”
盛夏最讨厌别人说她可爱,闻言狠狠皱了皱眉头。
周围人好像受到了鼓励似的,三言两语和她搭话,盛夏有一搭没一搭应着,也算是认识了。
坐在她正前方的很文静的女生叫李亚楠,右桌刚刚调侃陆也的男生叫蔡孟飞,流里流气,戴着个耳钉,他同桌是个四眼小个子,两只眼睛跟老鼠似的,又小又圆,贼溜溜的,叫郑灿。左桌是一男一女,靠陆也这边的是个叫做董洁莹的女生,说话很嗲,她同桌是个圆润的胖子,叫庞海,外号就叫胖子。
然后朱莉莉顶不住好奇,再次问了句,“你和班长很熟吗?”
盛夏转了转眼珠,“嗯”了声。
她住在他家,算挺熟的吧?
其实盛夏对他印象很淡薄,他老家和她一个城市,每年寒暑假他回老家的时候,她才会见到他,他不爱出门,话很少。
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在暑假……电玩厅来了一群小混混,走路横着走,突然起了冲突,横冲直撞的,他把她抵在游戏厅投篮的架子上,躲开了人群,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有无意地……亲了她唇角……
凉凉的,麻麻的,她正关注着那群小混混,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偏过了头。
脸上一如往常的冷淡,搞得她也分不清他是不是无意,最后也没好意思问,就各自回家了,后来越想越觉得怄得慌,差点儿没把自己憋出内伤。
盛夏舔了舔嘴唇,回过神来,觉得沈纪年的确是个变态,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