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针嗡鸣一声,金光大炙,瞬间飞起,窜入顾亿眉心。
这一幕发生之快,不过眨眼之间。
下一刻,冥梓就见禾当归、苍术、何君莫三人匍地吐了口血,面若金纸。
冥梓一掌击在何君莫胸口,将其怀中人抢了过来,拥在怀中。却见顾亿面色尚可,比先前好了几分,只是人却没醒。
他又去抓她手腕,上面数根黑线缭绕,赫然在目。
冥梓立时沉下脸,就要兴师问罪。
禾当归却没看他,看着顾亿满脸不可置信,口中喃喃:“不应该,我明明已用雪里金将病源逼出灵核,怎么会?没道理”
这噬青丝之所以棘手,是因为这怪病专攻灵核,众所周知,灵师再厉害,没有灵核也歇菜,且灵核相当于人之心脏,坚强又脆弱,下手轻,则无法驱病,药力重,又易两败俱伤。
禾氏作为六大氏族之一,以医术闻名于世,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禾当归作为家主,练得一门绝技——雪里金。
顶峰时可同时操控万根银针,奇经百脉,尽在掌握。
此法甚为神奇,可谓阎王来了也惆怅。只是从灵核中驱逐异物,问题不大。
之所以面对魔族没有使出,一则此法甚为伤神,禾当归每使用一次,必会元气大伤,二则,对于禾当归来说,魔族,最好全部死光光!
如此化腐朽为神奇,从未失手的绝技,在禾当归使了全力,且有高阶灵师何君莫助力的情况下,竟然失手了。
不,也不能说完全失败,至少驱逐出灵核了,只是无法驱逐体内,但奇怪就奇怪在这一点,明明最难的一步已经完成,剩下的如囊中取物,不想却恰好卡在最简单一步,当真怪事!
禾当归百思不解,拼尽全力,也只堪堪将噬青丝驱逐到顾亿手腕处,但此病不除,若跗骨之蛆,令人寝食难安。
禾当归陷入死胡同,久久无法回神,冥梓可不管那个,剑光一寒,架上他脖颈。
苍术忙上前解释,将情况大概说了:“虽未能完全祛除,暂时于性命无碍。”
冥梓冷笑:“暂时?”话未落,就要动手。
这时,他身后忽地窜出一人,用金笛架住他长剑:“等等。”
谷边沐弯腰抓起顾亿手腕,只见薄薄皮肤下,那发丝一样的东西徐徐荡开,竟隐有朝四周扩散之势。
禾当归又惊又忧:“不好!要复发!”
只是他如今已然力竭,如何短时间内能再使一次雪里金,正想拼着一把老骨头不要,嗑虎狼之药提力,却见谷边沐在顾亿腰间布袋摸出一黑鳞小蛇。
那蛇本在睡觉,被人吵醒,还流着口水,张嘴就咬。
谷边沐灵巧避开,同时一手拽头,一手掖尾,好像手中拿着的不是活蛇,而是一条黑绳,就这样在顾亿手腕上随意一绕,环了个圈,还打了个死结。
期间黑蝰不停挣扎,甚至数次獠牙欲伤人,无奈始终未能得逞。
它受了委屈,自然朝一旁主人求助,不料冥梓正紧盯着顾亿手腕看。
说来也怪,黑蝰一缠上去,那些蠢蠢欲动的“发丝”便停止游动,乖乖聚集在黑蝰蛇身周围,就像小蝌蚪找妈妈。
禾当归恍然大悟:“这噬青丝喜好魔气,魔蟒更是纯魔气化身,自然更有吸引力。”
冥梓问:“既如此,能不能借黑蝰身体,一举将其引诱出来。”
禾当归摇头:“不行,这病丝似有灵智,轻易不肯脱离宿主。”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冥梓见黑蝰贴着顾亿手腕,吐着蛇信欲舔,怒从心起,随手一点,将黑蝰变作一只墨玉手镯,无法动弹。
细的腕,雪的肤,黑的玉,冥梓反应过来,方觉手中触感细腻,温润含香,不由多摸了几下。
脸也悄悄红了起来。
正想抱人回家,好好脸却忽然挨了一巴掌。
这巴掌还挺响,不仅震住冥梓,屋中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顾亿坐了起来,双眼通红。
没哭,只是瞳仁中间,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像干涸多时的血液,又像将败未败的彼岸花。
她扇了冥梓一巴掌,还要再来,却被他握住手,手脚被掣,目光一狠,低头就要咬人。
冥梓不恼反笑,松开手又要来捧她脸,看姿势,像是想亲。
离得最近的谷边沐眼疾手快,兜头就是一龟壳砸去。
顾亿呆了一瞬,很快眼中红色褪去,捂头委屈道:“你打我干嘛?”
谷边沐松口气,转头看向禾当归:“这病会影响性情吗?”
禾当归点头:“初时暴躁易怒,后期残忍喋血,病入膏肓则失去人性,唯知杀戮。”
谷边沐沉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禾当归面带忧虑:“为今之计,只有找到第一个发病的病患寻找线索,看是否接触过异物。”
说到这,他似想起什么,问顾亿:“你之前可接触过犯病魔族?”说着还斜了一眼冥梓。
顾亿已从何君莫口中了解大概,想了一会儿道:“先前和冥梓逛街的时候,一个叫阎左狼的魔族撞了我一下。”
禾当归感叹:“是了,十有八九是他传染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横冥梓一眼。
顾亿奇怪:“这病传染性如此强,你们还靠我这样近?”转眸看向门外,商南容站在院中一棵花树下,遥遥看着屋内,并不进入。
顾亿开始赶人,不料几人并不离开。
禾当归更是老泪纵横:“傻孩子,你是姝儿的血脉,我禾氏的后代,舅姥爷就是拼着老命不要,也要治好你!”
顾亿大为奇怪,她确实认了禾菘蓝做舅舅,但只是认着玩的,当不得数,更不是什么禾氏后代,这禾当归,傻了吧?
“我不”顾亿正要辩解,胳膊却被人掐了一下,谷边沐在她头顶抚了一下,开口道:“讲文明,懂礼貌,见了长辈要问好,这是你舅姥爷不假,乖,叫人。”
顾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