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知道了哦,昨天王叔叔回家的时候,说是看见妈妈在家里大发脾气,还打你板子了,出什么事了,告诉爸爸爸爸给你做主,平时欺负爸爸就行了,怎么能欺负我们的小宝贝呢……呃,王叔叔说好像是你浪费猪油,你想炸东西吃吗?”
“没有……”
“……没打中?”
“哼,我要毁灭世界……”
“做实验?是好事啊,妈妈不讲道理,来告诉爸爸,是什么实验?”
“你你你……你说,你做硝化甘油做什么,那么危险……你别以为这样算完,今天回去我跟你妈妈再商量,你你你……你做硝化甘油做什么……”
“哼。”小女孩有点怨气,躺在那儿不说话。
木鱼的敲打声持续了一阵子,小女孩终于失去了兴趣,双手交叠着趴在了课桌了,过了好半晌,口中嘟囔出三个字:“死蓝梓……”
他一边拿着手电筒与地图,一边沿铁路走了一阵,一条公路从铁路下方穿了过去,车辆的灯光延伸向远方,他沿着公路飞起来,随后又降下,对着公路边的指示牌检查着自己的方向,随后,沿着这条公路越飞越高。
距离蒲江应该没多远了,不过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在一般人来说,事情虽然累,但其实工资却要远超普通工种。他办了一张假身份证,如此在深圳停留了差不多一年,算算也攒了一万多块钱,方才辞了工作,一路去往蒲江市。芥末当初跟他说蒲江如何如何,却没有说她的具体住址和具体学校名字,到下半年开学还有两个多月,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
“去年跟我爸出去打过兔子,妈的,今天一定要干掉陈老实家的那条狗……”
不久之后,小车再次摇摇晃晃地上路,光头女孩跪坐在后座的窗户边,努力让自己可怜的小屁股不再受到磕磕碰碰。前方,谢爸爸余怒未消,或者说惊魂未定,板着一张关公脸。
“波罗波罗吧啦吧啦……”
看吧,崩溃了,语无伦次了……珊瑚瞥他一眼,随后赌气地扭过头去看窗外,不理他,蓝梓说话不算话,爸爸妈妈就知道工作,乱用家庭暴力还不理解自己,做硝化甘油做什么?她想着,目光望着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原野。
谢爸爸这些天都在信城的秘密研究所里,好久没有回家了,这次大概是研究工作告一段落,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家,就过来学校接她放学,但纵然如此,小女孩还是打不起精神,跟老爸打过招呼,走进小车后排,放下书包,在座位上躺了下来,面朝椅背。
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边说话,一边沿着树林边的田埂往邻村的方向走,片刻,后方那个稍显瘦弱的男子抬头看了看,惊讶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唉唉唉,你看那是什么?”
光头小女孩瞥了那小胖墩一眼:“不告诉你……”
视野的远处,越过一座起伏的山岭之后,隐约现出了大城市的轮廓……
“可是……”
“……硝化甘油。”
小胖墩神情一滞,明显受到了伤害,不过,身后这个光头小女孩虽然脾气古怪,却也有着一股格外吸引人的气质,跟她在一起玩的话,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有趣事情,因此虽然被一句话堵回去,小胖墩也没有放弃与她成为朋友的努力。
“珊瑚,怎么了?惹妈妈生气了吧……”
好几个人在女人手忙脚乱的指点中探出头时,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可惜,他正好撞上了小女孩情绪低落的时间。
九八年六月,信城中心小学五年级一班教室。
相对于小女孩的萎靡不振,一向随和的谢爸爸就显得兴趣盎然,热情的嘘寒问暖一番,随后发动了小车,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享受着与女儿相处的时光,小车欢快地朝着夕阳驶去,凉风从窗户吹进来,好个初夏的傍晚。
不久后开始上课,时间已经是下午,并且飞快地去往放学的方向,夕阳万丈之时,孩子们相继走出了中心小学的大门。珊瑚背着小书包没精打采地往外走,在心中诅咒着蓝梓,明明说好要联系的,然而这一年半来,却一点音信都没有,太可恨了。手中拿着小木鱼,口中碎碎念着,快到校门口时,才看见校门边停靠的一辆小车旁朝她挥手的男子。那是她老爸,风尘仆仆的样子。
“珊瑚珊瑚,你干嘛敲这个啊。”
“我要去当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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