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念以返虚期的修为穿行其中、与尸孙佼共同散播魔念。此派弟子原本算是亦正亦邪,自飞廉法师到来、羽帝颁下禁令之后却开始做伤天害理的勾当,许多人手上沾满鲜血,已觉得有些惶恐畏惧。可另一方面忽然得了羽族青眼,又觉得本宗很快就要发光广大,心里却还有些踌躇满志。
此两种心绪杂糅一处,心性再好的修士也得心神不定,极易为魔念所乘。
做了这些之后,二人又布下阵法。到了后半晌时,终于有人发现一天之内本宗已折损五名弟子——近两百门人齐聚主宗太极广场之上,瞧见那五具残尸。
其中一具已经烧成黑炭,若非剩下半个酥脆的颅骨,绝想不出生前是什么东西。另外两具变成勉强有人形的血泥,拾捡回来的时候被装在一处。剩下的两具保存最好,可也肠穿肚烂、面目全非了。
这几个月玉清丹鼎派已凌驾无想天附近众多门派之上,人人都有些自傲。又因被殷无念悄无声息种下魔念,此时一见同门惨状立即群情激奋。只见个个儿双目赤红、高呼报仇雪恨,却连仇家是谁都懒得细想,只道索性将附近余下的十几个大小门派全灭了。
宗主吕道宏修行将百余年,已至化神后期。虽被殷无念种下魔念,可也要比寻常门人神志清醒些。可如今广场之上声震九霄,众多门人心中暴戾情绪将他心神一冲,一时间也终于为魔所乘,竟当即发令点兵,选了百多弟子分成五队、由长老护法率领,前往附近逐们逐派讨个说法。
待那些弟子浩浩荡荡御剑而去,又在主殿玉台之上将手一挥,厉喝:“把人带出来!”
很快,六个修士被拎了出来。广场周边立着白玉蟠龙柱,便将这些修士都绑在柱上。吕道宏一声令下,几个弟子先给那六个修士喂了丹药。这六个散修原本衣衫破烂、浑身都是伤口,已昏迷不醒了。但此时被丹丸药力一催,竟又清醒过来。
三人闭口不言,两人求饶,另外一人破口大骂。原来这几个是此前来了无想天的散修,得知需要以生人供奉之后便觉此举太伤天和,于是起了冲突。玉清丹鼎派的弟子因此将他们擒下、废去修为,一直囚在地牢中。
见他们清醒了,吕道宏将脸一沉,把他们逐个儿看了一遍,才开口道:“今天我派折损五名弟子。你们六个之所以被我留下来,是因为都是附近还有些名声的散修。有胆子做这种事的,要么是附近的宗派,要么就是你们几个的亲朋好友来寻死——说!哪个干的!?”
之前那大骂的修士哈哈大笑:“吕道宏,你做这种勾当,早晚被人群起而诛之!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仇敌,又何必在这时候问是谁干的?!”
吕道宏暴跳如雷,早没了平常的涵养,破口大骂:“畜生!口出狂言!”
又高喝:“冲夷!你们要不开口,就再喂上几枚丹药,保管你们清醒着再捱上几个时辰的刑,好好尝尝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到时候——”
这话没说完,忽然听着一声笑。仿佛有个人听见什么笑话,忍俊不禁了。
吕道宏此时正为心中魔念驱使,已自认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听见这声音勃然大怒:“哪个混账!?滚出来!”
殷无念在捆绑冲夷道人那根玉柱顶端现了身:“敢叫我赤霄真君是混账的,开天辟地以来,你还是头一个。”
一见他露面,广场之上那近百弟子纷纷亮出宝兵,一时间光华大盛,将整片广场映得熠熠生辉。吕道宏瞪起眼睛打量他:“赤霄真君?什么阿猫阿狗之流,名字倒是威风——你笑什么?!”
殷无念抬起一根手指摆了摆:“我是笑,你这点小儿科,也来学人上刑?”
“你喂他们丹药有什么用?一个破烂身子,早就要坏了,即便清醒着也不过受些皮肉之苦。等被打得昏昏沉沉,是连疼也不觉得疼了。高明的手段,先以秘法将身、魂分离,然后再炼魂。有着肉身温养,只要炼得恰到好处,那魂魄就得永远清醒着体验痛楚,不比你这法子好上一百倍?等炼上个几十上百年,肉身腐朽了,再把想法把魂魄给凝实,还能再炼上一两百年——你说说,我这法子比你如何?”
已迷失心性的玉清丹鼎派弟子们,早已昏头昏脑。听了他这话一时间有点闹不清是敌是友——他干嘛教咱们怎么折磨人?
吕道宏毕竟境界最高,此刻竟恢复了一两分神志,心里一跳,仔细打量柱上这人。
只见他年轻俊朗、白衣飘飘、眉眼含笑。可说的这些话却是邪气森森,竟与……竟与……传说中的鬼族炼魂之法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