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百川也不在意，自个仍站回钟进卫身侧。
等传令的番役出去，他才关心地问卢象升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卢象升被钟进卫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而且不但中兴侯在笑，他的护卫们也是带了一脸笑意。他隐隐感觉到好像自己理解错了，有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的，才是事情真相所在。
他身后的王鹏听烦了，看了钟进卫一眼，然后一脚踹到祖大乐的背上，把他踹了个狗趴，一边喝道：“闭上你的鸟嘴。”
可钟进卫却端起李定国刚端上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因为动作过猛，卢象升身上包扎的几处伤口又有渗血的迹象。伤口崩裂，也不可谓不疼，可卢象升丝毫没有感觉。
祖大乐一听卢象升也认出他来了，索性也向卢象升磕头：“中丞救命，中丞救命……”
进了船舱，王鹏一脚踹到那人的腿窝处，一边喝道：“跪下。”
卢象升盯着这人，感觉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这人已被打成了猪头，面目红肿难辨。
“遵命。”王鹏抱拳答应一声，便出了舱门。
他有点惭愧，向钟进卫一抱拳道：“下官有负侯爷的举荐，不愿再连累侯爷。请侯爷无须再为下官操心，该是下官的罪责，下官绝不会逃避。下官在给皇上的请罪奏章中，也定会如实叙述。”
钟进卫听了一愣，过了好一会才明白卢象升话中的含义。
李定国本想借机问问义父的情况，刚想开口，可又想起现在是叔父他们议事的时候，不方便打听私人事情，便强忍了下来。
“都是小伤，并无大碍。”卢象升一听，连忙回答道。
“侯爷饶命啊，侯爷饶命……”那人一跪倒在地后，就磕头求饶。
难道是他逃跑了？可就算他逃了，也没造成全军的溃退。而且就算祖大乐不逃，也难改败局。
卢象升自恃勇武，那好意思让东厂的大档头来扶。连忙道谢了一声，轻轻摆脱了顾百川的手，几步走到座位上坐下。
钟进卫所说的这个事情实在太让他意外了，这跟他发现中兴侯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一样让他意外。
钟进卫一听，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不错，你是要负战败之责，但此战最大的责任不是你。先起来吧，坐着说话。”
“什么？！”卢象升一听，惊叫出声，人也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
卢象升听得一怔，自己是登莱最高长官，战事也是由自己亲自指挥。这打了败仗，最大责任怎么会不是自己呢？
他上战场都是穿三层战甲，手舞七十二斤重的青龙偃月刀。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方，全副武装起来的卢象升，就是冷兵器战场的人形坦克。
但王鹏一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没有中兴侯的命令，这祖大乐还不能死。
卢象升想起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就断送在这贼人之手。如果不是中兴侯的突然出现，登莱明军怕是要全军覆没了。一想到这，他便怒火中烧，整个人如同杀神一般，便要再追过去，发泄心头的怒火。
李定国接着也端了一杯茶放在卢象升边上的案几上，然后说道：“请中丞用茶。”
看到钟进卫向他点点头，卢象升仍然有点不相信，这怎么会这样的呢！
他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自己怎么可能会为卢象升开脱罪责而向皇上撒谎。也不看看自己的护卫中都有什么人，东厂番役，说不定里面还有廉政公署的人。自己要这么做了，这里面的人说不定就马上把实情报到了崇祯皇帝那里。
“那就开船吧。”钟进卫吩咐道。
卢象升看着李定国，又看了下站钟进卫身后的另外三个大小孩。心中猜测，该不会是张献忠的四个义子吧？
虽然现在战损还没有统计出来，但大致还是能看得到。卢象升想起自己中了建虏奸计，枉死了那么多将士，虎目含泪。仍然跪着，抬头向钟进卫说道：“下官戴罪之身，无颜再受侯爷礼遇。下官回去就写请罪奏章，请皇上降罪，全无怨言。”
钟进卫的话让卢象升不得不站起来，他已是力竭，身上多处负伤，刚又情绪激动，这一站起来时没站稳，身子晃了一晃才稳住身子。
卢象升并没有丧失理智，他恨恨地回到了座位上。同时，他忽然想起，自己都不知道这贼会投靠建虏，中兴侯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要我下来请你坐么，还不快起来！”
“中丞，末将鬼迷了心窍，末将……”祖大乐未说完，发现卢象升有抬腿的动作，连忙奋不顾身地往边上一滚。要是被卢象升一脚踹身上，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这时，从舱门处进来两人，前面的那人被反剪着双手，被后面的王鹏押了进来。
卢象升听得声音也是熟悉，猛然间想起一人，但还是怀疑地问道：“这是祖参将？”
卢象升一时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便抬头看向钟进卫。
“九台，过来坐吧，回头再收拾他也不迟。”钟进卫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是，侯爷。”顾百川答应一声，上前几步扶住了卢象升。
“这？”卢象升还是稀里糊涂地，不明白为什么祖大乐变成了罪魁祸首。
卢象升在回答完自己的伤情后，惦记着钟进卫刚才所说的话。他以为中兴侯是看重自己，想给自己开脱罪责，因此才说此战失败的最大责任不是自己。
“九台，此人才是此次战事战败的罪魁祸首。”钟进卫指着祖大乐，给卢象升说道。
钟进卫一听，知道自己不细说，卢象升怕是不会明白。于是他就给卢象升解释道：“此人早就暗地里投靠了建虏，从一开始就设了一个陷阱，引着你往陷阱里跳。”
钟进卫一见，忙对自己身边的顾百川道：“快去扶九台坐了。”
钟进卫笑够了，就对王鹏道：“去把那人带过来给九台见见，他就明白了。”
这时，外面的一个番役进来禀告道：“侯爷，所有人等都已上船。”
他踏前几步，来到刚挣扎着重新跪起来的祖大乐面前，沉声喝道：“侯爷说得可是实情？”
祖大乐抬头看着高大身躯的卢象升，正怒目注视着自己，等待答复。
钟进卫闻声看过去，发现卢象升的战袍上全是血迹，身上多处有包扎，连忙说道：“快快起来，九台，来，这边坐了说话。”
卢象升此时确认肯定有自己未知的事情，有点好奇地看向钟进卫，期待钟进卫先行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