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计较与一城一地的得失?赵国栋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有些苦涩。
看样子凌正跃怕是也有让袁志坚要接任省委秘书长的意图,这样陈英禄、龙应华、袁志坚就能在常委里真正形成一个稳定的铁三角,自己虽然最终促成了钟跃军入常,但是这一局顶多算是打个平手,如果在联系到黄治中下马之后空缺出来的这个副省长缺额的不确定性,赵国栋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又败在了凌正跃的周密算计和超强应变能力上了。
刘若彤看着似乎有点宣泄情绪的赵国栋,虽然对方神情依然保持着平静,但是像这种有点情绪失控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担心,自己和赵国栋结婚这么多年来,她很少看到他有这样的心境。
刘若彤也笑了起来,没有否认,“我们都担心你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牛劲儿,欲速则不达,何况拓哥说凌正跃也不简单,性格也有些执拗,你刚上来,如果党政一把手不和,主责肯定在你身上,这对你以后的发展也不利,在这一点上务必要有清醒的认识,不要执着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也许是我的第六感吧,这家伙应该是个男孩儿,嗯,而且会是一个不太安分的男孩儿。”赵国栋咧嘴一笑,对于性别他并不太在意,只要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就行了,而和刘若彤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一下子从原来的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一时间很难说得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孩子会让两人的关系真正稳固下来。
赵国栋在安原带了足足一周,比凌正跃还要多呆了两天。难得回京一趟,忙完了公事儿,也要兼顾个人生活。
“嗯,现在才感觉,搞一个市的工作和一个省的工作那是天壤之别,原来觉得自己当个市委书记运筹帷幄游刃有余,那当个省长也应该问题不大,尤其是上边还是书记,自己做好政府这边的工作也正好得偿所愿,嘿嘿,没想到这中间的差距大了去,有点儿狂妄自大了。”赵国栋靠在沙发上,自我解嘲的道,“小瞧天下人了,觉得啥都不在话下,现在才感觉自己需要摸索学习的还很多。”
“韦部长怕也是忍无可忍了吧?这段时间齐部长的脾气糟透了,几乎每个人都莫名其妙挨了骂,周部长我看你也差不多啊。”浅浅的笑容加上淡妆让四十岁的女人看起来仿佛更有成熟的风韵,加上合体的旗袍式夹袄,顿时将这个女人的妖娆妩媚的一面展现出来。
周益明忍不住在心里赞美了一声,果然是一个尤物,丝毫不受年龄的影响,难怪说从滇南调回来有人就嘀咕这个女人是不是和赵省长有一腿,虽然周益明不太相信赵国栋会和潘巧有什么瓜葛,但是也不能不承认这种女人对于成熟男性的杀伤力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就连自己有时候在面对对方时也有点心旌动摇,也很难说赵省长在面对这样的丽人毫无想法,尤其是在滇南独身一人的时候。
不过自己怀孕的事情似乎对赵家来说也是一个震动,听婆婆说,赵长川也打算要在明年结婚之后很快会要孩子,赵云海估计也差不多,看样子自己这个当大嫂的示范作用还是相当重要。
轻轻将头贴在刘若彤小腹处,静默半晌,赵国栋这才抬起头来,微笑道:“daisily,好像小家伙有点动静啊,在你肚子里伸伸拳蹬腿呢,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啊。”
“除了赵省长之外,还有谁会过来?”潘巧到没有意识到眼前自己上司会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当赵国栋回到安原的时候,中央的考察组也接踵而至,虽然考察组来得很低调,但是这种事情,你就是再低调,那也不可能真正做到低调。
归根结底还是资历、威望和人脉,这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更何况在这半年里,连赵国栋自己都没有觉得自己表现出多少很多人企盼出现的出彩之处,但刘若彤说得对,这个时候,中规中矩就是最大的出彩。
究竟做好没做好当父母的准备,刘若彤估计赵国栋和自己一样都怕是很难说得清楚,但是这孩子说有就有了,当获悉自己真的怀孕之后,原来的各种忐忑和犹豫情绪似乎反而一下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母性温情,就要当母亲了。
凌正跃的确不简单,这样的劣势也能被他给扳回一局,当他和自己交换意见谈到陈英禄时,他就知道陈英禄怕是要接任齐华出任组织部长了,陈英禄可不是齐华,他一出任组织部长,就相当于替凌正跃安了一个铁门闸,想要在这一块上来轻易赢得主动就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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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么夸张,你想象吧?这才多久。”刘若彤小心的观察着赵国栋的表情,注意到赵国栋目光中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亲情,她心里也是暗自宽慰。
淡淡的温情在二人之间萦绕,虽然这段婚姻和感情都经历了不少曲折,甚至连两人自己都无法说清楚两人之间的这种感情程度,但是无可怀疑的是,至少从这个小生命出现之后,两人心中边有了一个共同的牵挂了。
“国栋,你也别妄自菲薄,我听刘拓说你在安原的表现也算是中规中矩,至少没有谁敢小瞧你,毕竟你太年轻,很多事情也要一步一步来慢慢积累,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稳,不出差错。”刘若彤微微抿着嘴道。
刘若彤没有吱声,公公婆婆上个月才来京里专门看望了自己,显然是对自己怀孕很是兴奋,赵家四个儿子,似乎都受了赵国栋的影响,不约而同的晚婚加晚育,赵德山不去说了,根本就没有结婚的意愿,每一次谈到这个问题就明确表示要独自潇洒一辈子,绝不被婚姻所约束,而赵长川虽然和元静已经领证,但是什么时候办婚事,也是没有下文,但是看样子也要明年去了,赵云海也差不多,结婚证领了,但是也许是看到赵长川都没有办婚事,所以也是不紧不慢的耗着,这一家几兄弟,真是有些特立独行。
“国栋,我觉得有些事情你不妨退后一步考虑,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后一步自然宽,后退是为了更好更快的前进,有些东西不一定立即要争个胜负,也不一定马上就要求个结果,做了,努力了,尽了力了,这就无愧于自己了。”刘若彤观察着赵国栋,“在这个基础之上我们再来寻求最好的结果,但不强求。”
“齐部长这段时间心情很糟糕,昨天老韦又和他吵了起来,气得老韦摔门而去,现在部办里边对到齐部长办公室去都是战战兢兢,深怕惹火烧身。”周益明一边摇头,一边看着窗外,安都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而对于安都来说,也许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而且也格外大,这让很多人都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国栋,我看得出来你在那边也很疲倦,是不是现在的工作压力很大?”虽然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腹中这个小生命上,但是刘若彤还是很敏锐的注意到赵国栋每一次回来似乎都显得格外疲惫,而这一次眉宇间深锁的阴郁也证明他这个省长当得不轻松,远没有他最初想象的那样可以大展宏图一番。
“哼,所有人都这样说,让我不要去出风头,不要去争什么,和光同尘,一团和气,一件事情上我可以这样,可每件事情都这样么?一个月可以如此,一年也是如此,三年也是如此?用这种方式来打熬资历来积累人气,意义何在?”赵国栋语气有点儿轻蔑,又像是自我揶揄,“可如果不这样,似乎就是标新立异哗众取宠了,就是摆不正位置闹不团结了,我可以等可以耗,可安原呢?”
“我不是说我的观点意见就一定正确,也不是说必须要按照的设想规划来开展工作,但是如果你连展示自己观点都要瞻前顾后,都要考虑所谓的团结,那就真的太无趣了,安原绝对不需要这样的一团和气,那对于安原并没有好处。”赵国栋沉声道:“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会考虑好如何尽可能协调处理好关系,但是我不会为了讨好谁或者害怕闹矛盾就放弃我自己的原则。”
赵国栋盯着刘若彤,良久才哑然失笑,“拓哥让你来提醒我?”
安都是不怎么下雪的,有时候连续两三年都难得碰上一场像样的雪,而今年来的第一场雪就如此之早,如此之大,也许就是一个好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