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在这一波的滇南人事调整中风头正劲,尽显锋芒,也不乏圆滑老到的手腕,至少阮岱青听到的评价是褒多于贬,而且贬也更多集中在他刚刚就任组织部长就掀起这样一波惊涛骇浪,显得有些操切,但是这不是赵国栋所能决定的,就像外人所评价的一样,赵国栋现在还只是一把刀,刀柄掌握在蔡正阳手上,刮骨疗毒也好,壮士断腕也好,那也得决策者来判断时机。
消息的灵通也就意味着人脉的广泛深厚,这对于一个正在成长的干部来说更是极为宝贵的,相较于地厅级干部,只有在这个层面上,很多人脉才能真正说得上派上用场。
“嗯,国栋,身处不同位置你也要好生掂量把握才对,组织部长非比寻常,我想你现在也有体会,不过感觉到你现在进入角色也挺快,当初听说你调到滇南担任组织部长时还真担心你有些不适应呢。”阮岱青笑起来很有些风情万种的韵味,不过俏丽中带着一丝刚烈,把半老徐娘的味道衬托得恰到好处。
阮岱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国栋,还很难得看到你觉得心累的时候啊,在党校学习的时候你可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把你摆到啥位置上你都有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怎么一个组织部长就把你给难倒了?多岗位锻炼是好事,这也是党培养干部的原则,要不你怎么适应日后更重要的岗位呢?”
他知道阮岱青身份不比寻常,团中央和青联历来是出人才的地方,而且极得高层看重,阮岱青既是女性,又有着年龄优势,履历也相当丰富,加之口才极佳,目前在团中央书记处中位置靠前,也是青联常务副主席,从他口中获知的一些东西也就代表着某种来自高层的风向,所以他不得不慎重对待,深思熟虑之后才来回答。
“嗨,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又是谁给咱造的谣,存心不让我舒坦不是?”赵国栋满脸苦笑的摊了摊手,“连我都不知道我究竟做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情,这么多人来关心我在滇南的所作所为。”
“来,岱青书记,我敬你一杯。”赵国栋端起酒杯和对方轻轻碰了一下,殷红的酒液口感很好,来自波尔多的佳酿,总能最大限度的激起舌尖味蕾的欲望。
“国栋,私下场合叫阮姐就行,听起来也挺亲切的。”阮岱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落落大方,“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在滇南折腾得风生水起,看来你到滇南还真是如鱼得水啊。”
赵国栋没想到连阮岱青都对自己在滇南的表现如此清楚,难道说自己的举动如此引人瞩目?这倒是一个祸福难料的兆头,锐意进取是好事儿,但没准儿到了老成持重的领导眼中就成了飞扬跋扈了。
白一鸣恃才但不傲物,看问题很深,国家发改委出来的猛人,都到哪儿都能打出一片天地来;赵国栋坚韧不乏机变,思路宽广,嗅觉灵敏,敢说敢做,同样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人物,相较于这两位,周登高的沉稳朴实,吴元济的豪爽精悍,孙晓川的精明随和,虽然都很是一时人才,但是却总觉得比起白一鸣和赵国栋来要逊色一点。
“阮姐,真没想到远在边陲也能有如此多人关心我,我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了。”赵国栋摇摇头:“那是大家不了解滇南的实情,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再不有点壮士断腕刮骨疗毒的狠心,那滇南就真的会给拖累耽误了,正阳书记也就是抱着这种心思才硬下心肠做出这个决定的,他也知道肯定会招来很多非议诟病,不过做事情哪能不招闲言碎语?难道就不做了?”
阮岱青凝神倾听着赵国栋的解释,她也隐约听得一些说法称蔡正阳过于迁就本土势力,在处理上有些偏软,但是今年一连串的人事变动似乎又颠覆了这个看法,也有人说是赵国栋就任滇南组织部长给了蔡正阳一把锋利之刀,正好让隐忍已久的蔡正阳有了发挥的时机。
阮岱青点点头,眼前这个男子脑瓜子比谁都好用,党校学习期间,给阮岱青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两个人,一个是白一鸣,一个就是赵国栋。
经历了半年组织部长的磨砺,真正替蔡正阳扛起了半壁江山,硬生生帮助蔡正阳把滇南局面为之一变,滇南本土势力经此一役便再无复有机会回到以前的辉煌声势了。
“滇南情况很复杂,不仅仅是外人想象的是不是本土干部有排外思想那么简单,地域差异问题,民族问题,历史遗留问题,当然也有本土干部抱团山头主义问题,正阳书记去了两年时间之所以一直没动,也是考虑到如何在对滇南影响最小的情况下,团结和发挥本土干部优势,使之能够融入到经济发展大局中来,这前期工作不做到家,你以为这人事调整就能一蹴而就?那真的影响到滇南发展,岂不就成了罪人?”
眼前这个昔日的怀庆市长和宁陵市委书记是真正成熟起来了,不仅仅是工作能力和作风,而是全方位的成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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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么这么说?你在滇南的表现很好啊,怎么说天怒人怨?”阮岱青讶然道:“我在这边听得对你的风评也很好啊,雷厉风行,扫除积弊,一洗滇南官场上的陈规陋习,很是振奋人心啊。”
“到现在也不能说完全适应,这是我自己的感觉,不过我会努力融入。”赵国栋摇摇头,“不过干这个心累得慌,这是实话。”
共青团中央书记处书记,全国青联副主席,这是阮岱青现在的身份,四十岁都还差几个月,不能不说面前这位女士的仕途相当光明。
“所以我很自觉的在摆正心态,努力融入,认真学习,稳步提高自己这方面的能力水平,使自己尽快成长成为一个完全合格的组织部长。”赵国栋也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逗得阮岱青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兼具坚毅和机变的性格,加上搞经济又是一把好手,领悟力也是自己见到过的干部中数一数二的,再有上佳的机遇,这样的干部想不起来都难,戈静心中暗叹,三十五岁的副省级干部,而且还是执掌人事大权的组织部长,你能看得出眼前这个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笑容的人物么?
而赵国栋表现出来的成熟还不仅仅只于此,依托着他自己的能力和上佳表现,连几位高层领导对他的印象都算是牢牢的在脑海中生了根了,本身结下的人脉网络,加上妻子那边的家族渊源,真正可以说得上羽翼渐丰了。
戈静有些感慨,自己在五届全会之后可能要调任中组部长的消息虽然不敢说无人知晓,但是真正笃定的也不过区区几人,但是对方就能肯定,由此可见这位滇南组织部长消息的灵通。
阮岱青轻笑了起来,“国栋,别把事情相得那么复杂,滇南的人事大变局也在预料之中,中央里边不少人倒是觉得蔡正阳能够隐忍如此之久有些意外,不少人甚至认为蔡正阳应该更早一点推动,滇南积弊日深,上佳的位置,丰富的资源,再加上国家战略的倾斜,如果还不能创出一个新气象,只怕中央就会真的考虑把蔡正阳用在这个位置上是否合适了。”
“国栋,你能不能别加上书记两个字,听起来很有些刺耳,或者你需要我叫你国栋部长,以显示你的身份?”气度娴雅雍容的阮岱青比起在党校学习时似乎又多了几分干练气息,倒是发型稍稍修整了一下,显得年轻了几岁一般。
“你别管这些风声哪来的,但是至少说明一点,你的表现赢得了认可。”阮岱青道:“当组织部长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尤其是你还是新官上任,这三把火看来算是烧动了,也牵动了很多人的心,不简单啊。”
“阮姐,这些风传是从哪里听来的?”赵国栋知道一个词儿,那叫捧杀,这会儿把你吹得天花乱坠,一旦真的出了问题,那板子还得该打谁身上就打谁身上。
听得对方的反诘,赵国栋微微一笑,这女人还是那样词锋犀利不饶人,“那,我怎么称呼你呢?叫岱青,怕人误会,叫青姐,有点别扭,嗯,我看叫阮姐比较合适。”
“阮姐,很多人都只是远观而非近察,滇南实际情况他们了解多少?翻弄嘴皮子功夫谁都会,真要到了临场自己身处那个位置时,只怕他就称软脚虾不知所措了。”赵国栋不以为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