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中青班和其他几届略略有些不同,这是很多人都感觉到了的,很有点优中选优的味道,尤其是地方上的这批干部,来的数量明显偏少,和以往的春季班明显不一样,并不是所有后备干部都能有这样一个机会。
“我也没兴趣,晚上去游泳池游一游泳,锻炼一下,国栋,要不咱们一块儿?”吴元济吆喝着,“老孙,一块儿?”
党校的生活还是继续,无论是外宣办主任来讲《创造良好国际舆论环境对国家发展意义》,还是《中国现阶段贫富差距问题分析》,抑或是《当前我国改革进程中的几个问题探索》,连续这一个月来的学习课程,几乎都是精辟经典,都让赵国栋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平常思考中的一些问题总觉打不开的症结也在这些不经意的课程中豁然贯通,一些连接不起来的节点也在这个时候就像是被一根细若发丝的绳索贯穿起来,让赵国栋受益匪浅。
“晚上?晚上省里边过来了两位朋友,要聚一聚,你们几位有没有兴趣,一块儿?”周登高回答很直接。
今儿个这场谈话倒是有些意思,昔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交通厅小吏,居然也能在八九年间成长成为一个名噪一时的人物,不能不让他有些感触。
“没兴趣,我还是呆在窝里看我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吧。”赵国栋摇摇头。
苏觉华搁下电话,若有所思。
未来的中国需要这样的具有坚毅执着为理想而奋斗的干部,需要这样具有相当眼光见识和自信的官员,更需要这种将民众核心利益搁在一切因素首位的良心干部,而最后一点,从某种角度来说甚至超过了前两者,没有了最后一点,前两者都是虚妄,甚至会更糟糕。
赵国栋自然不可能知晓他自己离开之后发生的一切,他只知道自己说了想说的,而苏觉华副总理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表现,甚至一丝半点的肯定认可意思都没有,当然他也知道这可能是所有高层领导的惯性表现。
联想到自己再来京里学习时,韩度也是再三叮嘱自己要好好学习,提高自己,言外之意也很是有点意味深长,自己当初还陶醉在第一次到中央党校学习的兴奋中,也没有太在意,现在看起来似乎韩部长的话语中也隐藏着什么奥义在其中呢。
赵国栋心念急转,难怪柳道源在电话里说得很含糊,甚至有些忌讳,大概也是担心这风声弄太大影响到对周登高的考察吧,不过赵国栋注意到吴元济似乎并不太在意周登高的登高,而且是到滇南,这倒是让他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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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咱们滇南吧,不确定,只是有这种说法,不过老周这一步可是迈得不小。”吴元济展颜一笑,似乎很高兴,“到了咱们滇南当咱们的领导,咱们好歹也是一起学习过,也可以沾沾光呢。”
这个年轻的市委书记身上涌荡着一份激|情,一份热血,一份公义,一份良心,这让苏觉华有些感动,他已经很久没有有这样的感触了也许是被长年的事务磨得习惯于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也许是面临的雨打风吹让他更善于用多个不同角度来考虑问题,甚至不惮于用一种阴微的方式来考量任何人心,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嘿嘿,我今晚也有约会啊,集团党委领导几位要过来看看我,我得参加感谢领导关心啊。”孙晓川摆摆手,“游泳我可不是你们俩对手,就你们俩这体力,我估摸着咱们这期学员里也没有谁能赶得上你们俩。”
他能够感受到对反畅所欲言之后那种放下一切包袱的那种轻松畅然,这是一种道德良心得到解脱的下意识反应,很微妙,苏觉华相信自己的观察力。
吴元济虽然很果断的否定了这个说法,但是却让赵国栋心中扑通扑通猛跳了起来,吴元济这话隐藏的含义也就是其实他也是有希望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可能,周登高来自黔南,吴元济来自滇南,都有这种风声传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在市委书记这种位置上还能保持有这样一份心,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苏觉华对此人高看不少,甚至像一个楔子一样牢牢的嵌在他并不为常人打开的心版上。
“哟,老周,我记得你很反感下边人来看望你嘛,怎么今晚这么难得也要接受邀请?”吴元济笑着道。
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所说的种种对于苏觉华来说并不陌生,国内纷纷攘攘的言论实在太多,他所说那些也算不上是什么独到精辟的见解,顶多也就是从一个市委书记嘴里冒出来更贴近实际罢了。
“嗯,好像是吧,听说过了春节中组部就已经在考察了,估计也就是近期就该考察完了吧?”吴元济瞅了一眼远处,背负双手淡淡的道。
至于柳道源在电话里提及的赵国栋来面见自己的主要原因,在苏觉华看来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微末小事。
一个副总理如果连自己分管工作中的一个具体项目都无法作主,那也未免太可笑了,他需要考虑的只是怎样然安原省政府能够以一种比较合适的方式来落实这个项目而已。
“国栋,看来我只有把你给拉上了,要不我一个人去游泳,岂不是太过孤独,偌大游泳馆里就只有俩救生员在里边,也太孤单了一些,能有俩人说说话,那也好得多。”吴元济大大咧咧的道:“今儿个咱们再好好较量一把,我就不信弄不过你。”
“不是下属,是市里一家上市公司的领导,他们到京里办事儿,一定要过来看一看,我推不掉,只能去应酬一下了。”周登高面无表情,只顾埋头吃饭。
吴元济豪爽粗犷,孙晓川平和大度,周登高低调大气,虽然各人性格不尽一致,但是赵国栋却很喜欢和他们相处,在他看来,这三位都有自己的一套,也都有值得自己学习和借鉴之处,和朋友相处,总能在不经意间受到他们的一些影响,赵国栋希望自己也能够变得更成熟更全面。
“再较量你也没戏,咱这副身子骨可是漂长江的料。”赵国栋斜睨了一眼吴元济,“若是说比举重,咱可能比不上你。”
孙晓川和周登高都各自散去,只剩下赵国栋和吴元济两人在校内散步,路旁的玉兰树已经含苞待放,吐绿的柳丝,雪松如塔,党校里的绿化搞得极好,让人如身处植物园。
“国栋,你小子是不是想挨揍?老拿我缺陷说事儿啊。”吴元济长得敦实,个头不高,但是却有些精悍味道,“咱不就是矮了一点么?那也是爹娘给的,没办法啊。”
所以他给柳道源打了电话,询问了一些事情,他能感觉到柳道源在那边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显然是在替这小子担心,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有一点让苏觉华对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别眼相看,他提及到今后宁陵发展规划并没有将引进大项目作为主要工作,却谈到营造一个适合目前本土民营资本和内生型企业发展的环境作为宁陵市委市政府的一项主要工作,而他们更希望能够用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来吸引更多的高科技高附加值的中小企业以及大批人才的加盟,来增强宁陵市的发展后劲,这份深邃的远见,不是随便那个人都能看到的,不简单。
“老吴,我看你也不会比他慢多少,好像你也快了吧?”心念微动间,赵国栋似笑非笑的盯了对方一眼。
“老周,晚上啥安排?”赵国栋随口道。
随着平常学习生活中的接触越来越多,吴元济和孙晓川与赵国栋三人也渐渐走到了一起,加上班上另外一个来自三班的周登高和赵国栋联系也颇多,吃饭也时不时在一起,成为四人在一起聊天最多的机会,四个人相谈也甚欢,形成了一个相对密切的小圈子。
赵国栋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相当文静吃饭的周登高,黑框眼镜落在他脸颊上让他多了几分书卷气,周登高话不多,但是每一句话都能落到点子上,也极有力量,吴元济就经常评价周登高是言必中,中必果,意思就是周登高说话必定有道理,而且总能得出一个结果。
“也不知道老周还能不能把这一期学完?”吴元济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话让赵国栋吃了一惊,“怎么了?他工作要动?”
瞅了一眼赵国栋,吴元济很果断的摇摇头,“别听那些谣言,我的事儿没影儿,我才去红山两年时间,要轮也轮不到我,我还得老老实实继续扎根红山。”
“到哪儿?”赵国栋没想到吴元济这家伙消息竟然这等灵通,看样子应该是和滇南那边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