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莲香对于自己出任组织部长还是比较高兴,毕竟作为组织部长和秘书长之间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而金永健的离开和周春秀想要晋位组织部长的期望落空也使得原来麦家辉一系的宁陵本土势力彻底边缘化。
宁陵方面和赵国栋一起调整的还有几个,章天放免组织部长,任常务副市长,尤莲香接任组织部长,焦凤鸣免奎阳县委书记,任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宁陵市委常委人数在经历了一年短暂的十二个双数常委之后,重新回归到正常的十一名单数常委。
章天放立时就被赵国栋这一句狂妄嚣张的挑衅所吓到,这牛眼睛杯子一杯就有五钱,三杯下去就是一两五,如果喝下去,这个家伙还是不肯罢休,再来两下,自己身体只怕就要吃不消了。
怀庆市委书记市长赵国栋都没有任何印象和交道,也就是说纯粹是路人,现在自己去又是担任副职,也就是说还得像自己初到花林时那样从头开始,甚至比初到花林时情况还要恶劣,毕竟那会儿自己只是一个挂职副县长,一般说来不会引起其他干部领导的注意或者说敌视,而现在自己几乎是虎口拔牙独占鳌头,取了这个常务副市长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瞅着这个位置,没想到却被自己这个外来户拔了头筹。
常务副市长,听起来很好听,但是赵国栋心情却好不起来。
自己在花林占着有蔡正阳当初担任交通厅长的便利,拉来不少项目和政策,一举获取了人心,然后又利用罗大海支持才渐渐在花林站稳脚跟,而担任市委常委之后赵国栋就逐渐意识到越王高处走,这水就越深,你想要实现自己的意图也就越困难,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也就越大,你需要协调和妥协甚至交易的东西就越多,而这往往是一种俗化的开始。
“呵呵,国栋,我看我们还是休战吧,这样喝,就算是你酒量再好,这样喝下去你恐怕也承受不起,当然我和尤部长也吃不消。”章天放主动退却悬起了免战牌,“你是到怀庆,又不是到火星,就算是一东一西,也不过就是四百公里不到,汽车开快一点五个小时之内就能到,难道说你到了怀庆就能丢下这边一大帮朋友同僚不闻不问了?”
今天这一次聚会是一个小型聚餐,市里只有章天放、尤莲香和简虹参加,县区上也就是赵国栋几个关系密切的老部下,气氛也就十分热烈。
“滚你的,国栋你小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怀庆是啥地方,咱们宁陵又是啥地方,论经济基础,论交通条件,论自然环境,我们宁陵能给你们怀庆比?我告诉你国栋,等不了多久,我就要到怀庆来拜访你,你少给我藏着掖着,我知道你办法多,路子广,怎么发展经济我看我还得向你学习。”章天放也有些醺醺微醉,脸色红润,端起手中的酒杯,“怎么,打算敬我和尤部长?行啊,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单对单,单挑!”
“章部,噢,现在该叫章市长了,尤秘书长也该叫尤部长了,你们就这样活生生的把我给撵出去了,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赵国栋借着酒意,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遇人不淑啊,还以为章市长和尤部长是我的最大靠山,没想到党校没学习完就被当头一击闷棍打晕啊。”
怀庆的现状很多人都清楚,不是哪一个人就能有逆天之力能改变的,这大概也是省里边把赵国栋丢在怀庆的一个主要原因,你不是本事大么,能力强么,素质高么,那么大浪淘沙,就看你在怀庆又能不能打出一个新天地了。
“嗨,短时间内只怕难得回来了,至少春节前这一段时间我估计我是得泡在怀庆了。”赵国栋有些感伤的摇摇头。
“呵呵,难得看到章市长这么强硬一回,来就来,我们先干三杯!”赵国栋挑衅性的提起宁醇特麯。
“章市长,你这话不厚道啊,和尤部长喝三杯可以,简虹那儿我看倒是该你喝三杯才对,你离开市委了,到政府那边去了,简虹还在市委这边,就算道别也该和几杯不是?你这样安排分明就是针对我一个人不是?”赵国栋笑吟吟的道,“那这样也行,晓岚,老彭,全友,云达,莫荣,你们也与章市长和尤部长也要好好喝一喝,我走了,日后章市长和尤部长就是你们最贴心的领导了,有啥难事儿尽管找他们,若是他们为难你们,尽管和我打电话,我就是从怀庆撵回来也要找他们理论。”
“我到怀庆的确是完全出乎我的意外,我也不瞒你们,我还在党校学习时,通城蒋书记希望我到通城去,我也应允了,但是现实与希望往往都是背道而驰的,怀庆听起来很好,但是我对怀庆情况一无所知,人生地不熟,而且众所周知怀庆窝案之后怀庆就跌进了坑里,半天起不了身。说一句难听一点的话,我们在座都是当领导的,穷不怕,条件差也不怕,就怕干部群众人心散了瘫了,意志信心丢了,失去了进取心,而现在怀庆就是这样,要想把这份心思凝聚起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还得两位党政主要领导齐心协力才行。”
俗化往往就意味着你将不可避免的被来自方方面面的关系网所束缚,你将不得不为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举动考虑更多,否则束缚的反弹力也许就会把你摔得更疼,但是一旦你完全适应了这种束缚,那你也许可以当一个很好的官僚,但是你却永远无法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了。
赵国栋这一席话出口,所有人都纷纷点头认同,谁都知道最怕的就是人心散了,你要想开展工作,首先就得把人心士气聚起来,而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尤其是像赵国栋这种年轻干部,资历威信那都需要时间和接触才能慢慢积累起来,但是省委既然把你赵国栋丢在怀庆,难道说还能等到你三五年才能把人心士气积聚起来之后再来开展工作?
省委组织部文件明天就将正式下发,包括自己在内的多名副厅级干部将在这一次交流调整中一次到位,而明天也就是党校培训结束之日,明天上午省委副书记、省委党校校长燕然天将出席毕业典礼,然后也许下午自己就要回宁陵准备彻底移交,然后就要到怀庆报到。
怎样在这层层束缚中巧妙的借力打力,借力发力,借力生力,做到既要坚持自己必须要做的,又要最大限度化解这些束缚阻力,甚至把这些束缚阻力巧妙的转化为己所用,这大概就是戈静带话所说的宁书记在常委会上所讲的负重前行坚实成长。
负重前行,嘿嘿,难道自己天生就是一个负重的命?赵国栋只能苦中求乐的这样安慰自己,也许这就是领导对自己的看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赵国栋吟诵着这段自我安慰的最好安眠曲,沉沉睡去。
赵国栋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一切都是要从头开始,这不是安心又要让自己这两三年都别想安闲下来么?
但是怀庆呢?
“国栋,你小子今天吃了春|药么?怎么把火发在我们头上?”章天放有些犹豫了,不敢接招,话锋一转,“你和我喝三杯可以,那你还得和尤部长还有简秘书长喝三杯才行!”
想到这儿赵国栋就觉得心里边莫来由一阵烦躁,从头开始,从头开始,这句话说得轻巧,并不是你每一次都可以遇上那样的好运气的!
花林时还有一个意气相投的县委书记罗大海给自己扎起,现在怀庆呢?陈英禄和何照成从无交道,为人如何,性情喜好,工作作风,思维观点,所有这一切他都一无所知,而且这两位之间关系现在如何,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宁陵人熟地熟,三年多时间的工作也让自己初步建立起了一个人脉圈子,这不是结党营私,而是纯粹因为工作原因能够说到一条路上的志同道合者,最起码也属于能够相互支持的同僚。就算是去通城也比怀庆强,至少蒋蕴华这个市委书记在那里摆着,有这样一个强力靠山,自己要在通城打开局面的难度也要小许多。
见包括章天放和尤莲香在内的所有人都点头认同自己看法,赵国栋索性就丢开这些烦心事,反正上边还有市委书记和市长两人,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自己尽力而为便罢。
赵国栋的话带有浓郁的托付色彩,章天放和尤莲香虽然和赵国栋私人关系很好,但是都还是听得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转念一想,对方已经离开宁陵,这样的一种表白实际上也就意味着要将下边的一些政治人脉资源主动交给两人,这样做反倒是显出对方的坦率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