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眼看这气氛就因为这一话题变得有些冷场,赶紧搭话道:“老三你马上也要毕业了,怎么考大学有没有把握?”
熟练的骑着车在人流中滑行,赵国栋感受着人流中带来的淡淡香气。
赵国栋也知道赵长川成绩在子弟校还算可以,但是拿到江庙中学里就很普通了,江庙中学一年靠上大学大专外加中专的也就那么寥寥十来人,赵长川显然不在其列。
一顿饭就因为赵德山的两句话弄得兴致大减,赵国栋也意识到自己家里似乎出现了一些不那么和谐的因素,久不回家,没想到原来一直和和睦睦的自己家也会出状况,赵国栋也有些头疼。
“妈!爸!我回来了。”一踏进门,扑鼻而来的熟悉气息就让赵国栋一阵说不出的温暖,赵上的锅里正炖着猪蹄,那诱人的香气让赵国栋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铁锅里正在炒木耳肉片,那也是赵国栋最喜欢的。
“没,没,还没确定呢。”赵灵珊一下子红了脸庞,连忙分辨道。
这是无数女性身上香皂和洗发膏混合着体味带来的一种特殊味道,只有在纺织厂这种充斥着大量年轻未婚女性的单位你才能够享受这种奇异的感觉,赵国栋能够察觉到众多女性投射过来的目光,惊讶、诧异,更多的是一种好奇。
自己一家人五个,大姐还好已经安排进厂了,女工需要量大,还好安排,这男工,厂子弟安排都相当紧,自己若是没有考出去,只怕家里真的要愁云惨雾了。
“你!”赵灵珊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二弟对刘成不满意她早就知道,可这是自己找对象,又不是家里人找对象,赵德山这样公开的用轻蔑语气谈论自己对象,尤其是在大弟第一次知晓的时候,当然让她很是生气。
赵国栋楞了一下,再看看另外三个弟弟有些诡秘的神色,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哦,大姐也有对象了?”
“国栋,怎么这会儿才回来?还以为你中午就要回来呢,工作很忙么?”母亲许秀芹的面容永远都是那么慈祥,赵国栋似乎第一次感受到回家的温暖,以前来去匆匆的回家来刹一脚,很少有这样的感触,父亲母亲似乎更多的一个模糊的印象存在。
就现在这样都困难得紧,老二四处厮混,妈都告诉过自己几次要自己回来管教一下德山,只不过前半年自己实在太忙,没有心思过问罢了,现在总算是有些闲暇可以勒一勒赵德山这匹野马颈项上的绳子了,否则总有哪天出了大事还不知道。
这家里自打毕业之后,除了大哥之外,赵德山看谁都不顺眼,毕业两年多了,到现在厂里招工也没戏,赵德山憋得心慌,整日里如一匹野马在外边晃荡,三天两头有人找上门来告状,可老赵头现在哪里还管得住他,加上觉得没有能力让赵德山进厂上班,心里也觉得愧疚,只得私下到处赔不是。
“哥,你回来了?你啥时候回来的?”一个带着强烈汗味的身影闯了进来,手中的篮球还在手中灵活的转动,看见赵国栋立即惊喜得大叫起来。
“大哥,江庙中学的教学质量也是一般,我在班上成绩也就中游,我真的没有多少把握。”赵长川看大哥目光向自己望来,眼神也变得有些躲躲闪闪,自己事情自己知,在赵国栋面前他可不敢乱说。
似乎是对儿子的回答有些不满意,但是看出自己儿子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老赵头也只有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儿子已经长大了,而且还是一名公安警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父亲这个角色与公安这个角色相对立的话,只怕还是公安这个角色更为有力。
有些陈旧的棕色木门,带着油腻的厨房窗户中仍然还在飘着几丝油烟,原来的蜂窝煤前年已经改成了天然气,这让厂里的所有家庭主妇们都对厂里这一任领导们赞不绝口,恍惚间赵国栋一直冲到门前才惊醒过来,猛的一捏自行车手刹车,狠狠的刹停在门槛前。
父亲在饭桌上一言不发,显然已经压不住赵德山了,母亲也是欲言又止的一脸忧色,德山没工作,长川也马上要高中毕业了,一家人就有两个精壮劳力在家待业,也难怪父亲母亲忧心。
“我听长庆说了,今天是周末,我和你爸也估计今天会回来。”母亲的话永远是最体贴的,半句都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调回到江庙派出所,这让赵国栋心中也是一暖。
“嗯,刚到家,你又去打篮球去了?”赵国栋顺手夺下对方的篮球,在地面上拍了两下又丢回给对方,“赢了,还是输了?”
一家人也就只有老四赵云海还算争气,现在在江口县中校中读高一,全家人都指望着他能够像自己一样考出去,也算为老赵家争口气,一家考出去两个大学生,那在棉纺厂可是第一家。
“没啥,完全是因为工作需要,江庙所缺少搞案子的人,局里要从刑警队里下派一个去,我家又是江庙这边的,当然成了首选了。”赵国栋不想接这个话茬,但是面对父亲关怀的眼神,他又不好不回答。
“国栋,刑警队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调回来?难道你犯了啥错误?”父亲严肃的面孔曾经是赵国栋的最怕,不过现在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力。
“呵呵,哥,咱啥时候输过?”来人是赵国栋的二弟赵德山,一米八三的个子,一百七十多斤的块头,赤|裸的上体胸肌腹肌如同练过健美一样成板块状,深蓝色的运动短裤也有些发白,脚下的运动鞋还是自己上警专时买的,这小子,这两年可长了不少。
重重的哼了一声,赵德山不再多说,只顾埋头吃饭。
被发配到江庙的些许不快很快就湮没在了家庭的温暖当中,当一家六口人都坐到饭桌前时,许秀芹随口问道:“灵珊,怎么小刘没来?不是让你叫他来么?”
“哼,不管考得上考不上,你都得给我好好读,考不起大学,就给我去读自考,这年头,没本事没文凭,我看你怎么混?难道一家人都等着厂里安排工作不成?”
初夏的女孩子们充分的在空气中展现出她们优美的身材曲线,女工们绝大多数都是未婚姑娘们或者刚刚结婚的少妇们,或t恤,或短袖衬衣,或连衣裙,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缤纷的色彩在下班这一刻得到了充分释放,窈窕生姿,也让赵国栋好生回味了一番数年前的感觉。
“嗯,妈,我调到了江庙派出所,以后我回家就方便了。”赵国栋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提包。
而赵国栋的形象显然不太像附近菜农子弟,而厂子弟则似乎没有他这个已经脱离这个圈子许多年的外来者了。
饭后,客厅里只剩下赵国栋和母亲,洗碗素来是大姐的事情,父亲又去找几个棋友杀几盘,其他几个弟弟都悄悄溜了出门,似乎知道母亲和大哥有话要谈。
“好了,老二,大姐的事情需要你来管?这里还有你的发言权么?我几天没回来,你还没大没小了?滚一边去!”
毕竟在厂区里骑自行车的人并不多,整个厂区就像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圈子,除了来菜市场卖菜的附近菜农们,几乎所有人都是大家知根知底的,即便是新招进来的女工们,不过一年半载也就建立起自己的朋友圈子了。
赵灵珊瞥了赵国栋一眼,脸顿时红了,“他有事儿,厂里还要加班。”
“瞧刘成那小子没出息的劲儿,连我哥都不敢来见,还想娶你?我早就告诉过他,要想进我家门,首先得过我哥这一关,如果我哥都看不上,那他趁早死了这条心滚蛋。”赵德山脸上露出不屑之色,显然是对自己大姐的对象不太满意。
看见大姐脸胀得通红,眼眶中隐隐有泪光,赵国栋赶紧怒叱赵德山,这个家伙嘴巴从来都是臭不可闻,读书时代,自己几兄弟不知道因为他这张嘴打过多少此无谓的架。
“国栋回来了啊?”父亲的背也有些略弯了,工作几十年,家里啥也没攒下,就是把五个孩子拉扯大,赵国栋也有些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