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海的十二月,是申海这个地方一年中最冷的一个季节,水管内未经处理的自来水有多少度?也许是三度,也许是五度,这样温度的冰水,足以让一块烧红的钢铁冷静下来。但这样的水浇在袁唐风的头上,却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在单位里的洗手间内,他低下了头,把自己的头放在了冰冷的水管下,任由冰冷的水从他的头上流过。
因为所领导要他“把你研究的那个固体氧化物高能燃料电池所取得的成果好好的和那些j国专家交流一下。”
袁唐风愤怒地拍了一下他们领导的桌子。
袁唐风的双目缓缓地扫过会议厅,研究所里的很多同行都坐在会议厅的后面,刚才发过言的现在那里一脸苦笑而无奈的坐着。坐在下面的j国人中,好多人手里要么拿着录音机,要么拿着个本子,要么拿着照相机,还有的,干脆拿了一个摄像机。这些j国人此刻表现得谦虚而好学,但袁唐风知道,这种谦虚只是他们装出来的,为达到目的,这些j国人常常会不择手段。在此刻,不要说是谦虚,就算拉一滩屎出来要他们把屎吃掉,他们之中也会有人跑出来把你拉的屎舔干净了。而一旦他们的目的达到以后,他们就会反过头来,用百倍千倍的残忍手段来对付你。历史已经多次证明了这一点。
“我从小的时候就抱着爷爷的大腿听我爷爷跟我讲他年轻时打鬼子的故事,我一直很羡慕,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为国杀敌,可惜,我的这个梦想是实现不了了,我哥哥他却实现了。我是家里读书唯一还成点气候的人,大学毕业后国家把我送出国门深造,当我在国外要毕业的时候,我爷爷一个电话就把我叫了回来,他对我说,‘小二头,你是国家培养的,你可不能忘本,要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在外面被老外的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糊了眼睛不想回来,那你就是汉奸,你爷爷我就是做了鬼也不饶你。’听我爷爷这么一说,我不想当汉奸,也不想让我爷爷死不瞑目,所以我就回来了。要是我不回来的话,我爷爷就要把我逐出家门,把我的名字从家谱上划掉,不认我这个孙子,所以我就回来了。”袁唐风笑了笑,“你瞧,你要我当汉奸,不说别的,我首先对不起的就是我这个名字。”
那个年轻人呆了呆,紧紧跟上了袁唐风的脚步。
反应过来的所领导第一个抖着肥肥的身子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脸色狰狞,袁唐风拿起桌子上麦克风的那个重重的纯金属底座,掂了掂,起码有三斤重,随手就把那个底座砸在了冲上来的那个狗杂种的脸上,门牙飞溅,血花四射,那个狗杂种倒下了。袁唐风吐了口口水在他身上,“忘了告诉你,除了研究之外,打篮球也是我的长项!”
他开始发言了。
袁唐风所在的洗手间的门被人用力的敲着,洗手间已经从里面反锁了。
为什么在所领导出国考察回来后不久,石川岛岩井重工株式会社的访问团就接踵而至?
在用力关上领导办公室房门的那一瞬间,袁唐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东西。
看着那些躺倒一地个个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石川岛岩井重工株式会社访问团的“代表”和所里的那个狗屁领导,袁唐风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他吃国家饭的历史从今天起算是正式终结了。
袁唐风完全把他们当作了空气。
……
“这个……这个……我是说你的这个发言稿是不是……是不是太含蓄了一点,我觉得好多应该体现在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体现出来嘛,用这么一份东西去唬弄我们的j国客人,也太小家子气了,我们应该把我们最好的研究成果拿出来让他们看看嘛。毕竟人家远道而来,我们也应该显示一下我们的大国风度嘛!”
台下的人发出一阵哄笑,大家都以为这是袁唐风故意搞的一个小幽默。因此很配合的发出了笑声。
所领导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
领导最后着重的那个语气让袁唐风怒极而笑。与j国人的技术交流?那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凡是他们领先我们的技术,他们都想方设法的封锁、保密、他们何曾与我们交流过呢。他们的冶金技术何曾与我们交流过?他们的磁悬浮技术何曾与我们交流过?他们的仿真机器人技术何曾与我们交流过?他们的机床技术何曾与我们交流过?……而我们呢?别的技术不说了,就说景泰蓝和陶瓷这两项传统的民族工艺吧,看看现在的国际市场上,卖这两样东西最多的是j国人还是zh国人?j国人在把我们的这两项技术用及其卑鄙的手段“交流”过去以后,其直接后果,是造成了我们整个国家这两个产业的没落。难道这样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这样的教训到底还要来多少?当我们的专家学者到他们国家去和他们做技术交流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呢?不要说什么技术了,他们就连研究进展都跟我们保密。他们那些先进的实验设施也完全对我们封闭,他们对他们的接待人员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有着严格的要求。这就是领导口中所谓的技术交流吗?
为什么所里面开始传闻所领导的妻子和孩子已经出国了?
由于报告厅中别无长物,就连里面的椅子也是固定的,因此,拿着一个话筒金属底座的袁唐风占了很大的便宜。
一个腿短身短的j国人哇哇叫着,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被袁唐风一脚踹在了小腹上。
袁唐风暗骂了一句,平安个鸟!
袁唐风所在单位的全称是“zh国国家科学院申海化学物理研究所”,行内人士都把它简称为申化所,申化所是国内燃料电池研究机构中最核心的研究单位,就算是在国际上,它也是同行所瞩目的目标。
袁唐风在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激动,那些研究成果,要保密都还唯恐措施不够严密,而他的所领导却让他去把那些东西大方的拿出来,去和j国人做技术交流?
“不过让我值得高兴的是,我回来后,还可以为国家做点事,还可以遇到那么多志同道合的同志,老江,老王,老李,小杜,小赵……呵呵,人太多,我就不一一说了。我们的领导昨天要我把我研究的那个高能燃料电池在薄膜氧化钇稳定氧锆制备技术方面的突破在今天跟在座的各位j国同行交流一下。这个研究成果不是我个人的,它是我们研究小组经过无数个日以继夜的奋斗搞出来的,是我们所有研究员的心血结晶,它的重要意义不言而喻,而我们的所领导却要我把这个技术拿出来与j国的访问团做技术交流……我现在只想对我们的领导说一句话……”
袁唐风去了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他的手上,空空如也。
在所领导奴颜婢膝的坚持要把所里面领先j国人的研究成果跟j国人做“技术交流”的时候,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袁唐风试了试桌子上的麦克风,效果很好。
嗯……不过刚才骂人的感觉也挺爽的。
“砰!”袁唐风关上领导办公室的门,离开了。
贼要来了,难道我们还要大方的打开了自己家里的箱子,把自己家里仅有的那一点传家之宝拿了出来,让贼来参观品评?这个问题,就是一个上幼儿园的小孩子都知道该怎样回答。而我们的有些人呢?也许用愚蠢和无知都不足以形容这样做的性质了,把这样的事放在一个家庭中,旁人也许会当作笑话来看。那么把这样的事放在一个国家里呢?那就不再是笑话了,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愚蠢和无知两个词可以概括的。那是在卖国!利用国家的政策漏洞在卖国。
领导的话却让袁唐风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敲门的声音也震醒了沉浸在一片愤怒与痛苦中的袁唐风,袁唐风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头发潮湿,双目通红。与刚才不同的是,袁唐风通红的双目中,多了一种决绝。
他们的所领导看着袁唐风所做的那个报告,不到五分钟,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把袁唐风的那个发言稿放到了桌上,努力的在自己肥肥的脸上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语重心长的对袁唐风说,“唐风啊,我看你的这个发言稿有一点问题啊!”
原本作为一个科研机构,作为一个专家学者,与国外的同行拉拉关系,适当的做一点“技术交流”也是正常的。但是这一次,却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内一声无声的嘶喊,痛彻心扉。
不得了……
一下子话说得太多了,袁唐风扭开了一瓶水,喝了一口,通过麦克风,所有人都可以听见袁唐风喝水时喉头抖动的声音。放下水,袁唐风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骂过人了,但愿我的国骂水平还没有退步,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
他们所的领导和几个“j国客人”正坐在第一排,互相之间很亲密的在交头接耳,前面的j国人似乎有人发现了袁唐风两手空空的就站在台上,在和翻译耳语一阵,翻译又和所领导耳语一阵以后,所领导不顾风度的从第一排走到台上,放低了声音问袁唐风,“你是怎么搞的,你做的发言很重要,我们的j国朋友对此很看重,你怎么一点准备都没有,两手空空的就到台上来发言了呢?”
混战开始三分钟后,才有一个机灵点的家伙想到找帮手,他冲出了报告厅,对着外面院子里的保安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小鬼子在报告厅里发疯打人了,申化所里长了一根鸟的男人带上家伙快来帮忙啊!”
袁唐风愤怒了,真正的愤怒了,或许可以说,他已经出离了愤怒。
就在昨天,他们所的领导告诉他,要他今天在j国石川岛岩井重工株式会社访问团访问他们所的时候,让他与“访问团的j国专家”做一个“技术交流”,据说,这是“访问团的j国专家”点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