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办公室里顿时乱成一片,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疑惑、震惊、喜悦、担忧,各种表情掠过每一张面孔。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栾锋明显也有些激动,手指齐东道:
“哎哎……详细说一下。”
孙兰兰莞尔一笑——熟悉的栾大处长又回来了。
齐东看着周围人期待的目光,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开口道:
“关于流言具体信息已发到我的手机上,现在给大家转一下,我也没来得及细看。”
随着五六条信息读下来,所有人又回到了一头雾水的状态。
就像是钟表多了搞不清时间一样,信息五花八门,有的只说湛卢已被截回,有的直接说是赖四海做的,甚至还有的将赖四海截剑的时间、地点和方式等写得一清二楚,所有这些反倒让众人半信半疑。
“大家谈谈看法吧。”栾锋让大家安静下来,集中讨论分析。
“我早就说过,湛卢还在国内。”孙兰兰第一个发言,“我相信湛卢被截回这事是真的,可赖四海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黑吃黑?”
“赖四海能这么做也不奇怪,他们盗墓的人,连祖宗都可以冒犯,哪里会有什么仁义道德。”李强常年在一线抓捕盗墓团伙,对他们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可有些信息自相矛盾,光采用的方式就有好几种,汽车、火车、轮船、飞机都说了个遍,太假了,依我看,就是一个谣言。”有人摇头。
“可以把这个信息分成两部分来分析,湛卢有没有被拦截和是不是赖四海做的,我倾向于湛卢被截回是真的,而是不是赖四海做的现在谁也说不清楚。”王晓龙依然条理分明。
“这是一个新情况,”栾锋道,“但我们打击盗墓团伙的总体方案不变,仍然按原计划执行,第一阶段结束后,我们再根据形势的发展,以及这条传言的真假,决定进行是否补充和修改。”
“如何确定湛卢被截回这件事的真假呢?”有人问。
“应该很快,就会有一个人带给我们答案……”随着形势发展,一个新的计划在栾锋心中逐渐成型。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赖四海感觉自己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看着办公室里的范守安等人,赖四海暴跳如雷:
“谁能告诉我这是啥情况,这是谁他妈干的?”
范守安心惊不已,关于湛卢的传言,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在第一次的时候,他曾提醒过赖四海,可能会有人对他不利,但当时赖四海估计也不想让湛卢出境,所以对传言一笑置之,甚至都没和黑田提起,如果真有人阻止了黑田带走湛卢剑,他绝对会乐见其成。
但这次不一样,传言直接指向了赖四海,如果说上次只是为了留住湛卢剑,这次却是要将赖四海置于死地。
在古玩圈内,这种黑吃黑的做法是大忌,被所有人唾弃。尽管没有证据,可一旦名声坏了,十几年的辛苦打拼,所有的心血将付诸东流,四海鉴宝这块金字招牌就此不复存在。
还有黑田,如果湛卢真的被截回,即使没有这个传言,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也肯定是赖四海,他了解整个事情真相,具备各种条件,更不用说那份藏都藏不住的贪婪,恐怕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至于黑田会采取什么样的报复行动,天知道……
但黑田的问题还有解释余地,不管他信不信,自己确实没有做,在这方面倒也问心无愧。
最可怕的还是警方,这次必然会引起他们的关注,主动去解释?和自首差不多。范守安倒是不怕警方上门来询问,那样反而给了他们一个就坡下驴的机会,怕只怕表面风平浪静,暗中却波涛汹涌。
如果湛卢真的被截回,那么散播传言的人就一定是那个截剑之人。这个人会是谁?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范守安让人给赖四海倒上茶,等他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才徐徐开口道:
“四海兄弟稍安勿躁,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句流言不足为虑,谣言止于智者,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看着范守安跷着二郎腿、老神在在的样子,赖四海心情又一阵烦躁:都啥时候了,还在那装大尾巴狼,要不是你非得劝我出手湛卢,当初就把它留在手里,哪有这么多糟心事!
“军师,别扯没用的了,快说怎么办吧!”
秀才遇上兵啊!从街头小混混,到今天的总经理,随着这几年地位不断抬升,赖四海对自己也越来越不客气了。
当初他可不是这样,看来人都是会变的,没变的话——要么时间短,要么钱不多。
范守安走神了,思绪回到十年前。
当年,在他的指挥下,伙同几个人成功地盗取了一座汉代大墓,本以为那批明器出手后,一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了。结果一个新手在销赃时被警方抓获,由于是刚入伙,和其他人都不太熟,却单单记住了他范守安。
当警察上门时,他知道在劫难逃了,索性痛快地交出了手里的所有明器,而且一个不落地指证了团伙中的所有人,并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是被胁迫的,一定要改过自新,希望能得到宽大处理。
鉴于他良好的认罪态度和立功表现,不同于其他人的重判,他只被判处了三年徒刑。然而进了监狱,他的噩梦开始了,身材矮小的他受到了和强奸犯一样的待遇,毕竟挖人祖坟的事遭人痛恨,脏活累活都是他干,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直到一年后赖四海的出现。
赖四海进去时,额头上的还缠着被血洇透的厚厚一层纱布,他是在街头斗殴时被人砍了一刀,夺过刀后反砍了对方十刀,未死致残。赖家倾尽家财才让双方达成和解,最后以防卫过当致人轻伤的罪名轻判了两年。
范守安粗通一些医术,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赖四海的伤口没有感染,很快愈合了。而范守安则在他的庇护下安稳地度过了两年。
两年间,范守安开始向赖四海讲解盗墓的知识,极力游说他加入盗墓这一行。出狱后,赖四海找到当年一起混的大龙、二龙等人,在范守安的指导下,一个新的盗墓团伙就这样成立了。
起初,他们把盗来的明器偷偷卖给古董商人或文物贩子,虽卖不上高价但也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后来也是在范守安的提议下,才有了洗白用的四海商贸和竞价拍卖的四海鉴宝,这让他们的盗墓所得成倍增长,每个人也都过上了纸醉金迷的富贵生活。
从一开始对他言听计从,到近几年越来越不受重视,金钱带来的变化,不仅是社会地位的提升,还有脾气和心态。
难道真要走到项羽和范增那一步吗?
“军师,不是说有主意吗,大伙都等着听,你发啥呆啊!”耳边响起了赖四海不耐烦的催促声。
范守安回过神来。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好,那我就说说吧。”
“警方那边,如果他们过来问,我们就说是一无所知的受害者,怕的是不问,反倒不清楚他们了解了多少情况,见招拆招吧。”
“黑田那边,如果湛卢真的被截,他迟早会和我们联系,我们当尽力解释,态度不能过于强硬也不能过于软弱,既非我等所为,自然行事坦荡,只要把话说明白了,想必他也不会纠缠不休。”
“现在马上要做的,是阻止流言继续蔓延,挽回我们在古玩圈内的声誉,这件事需要赖总亲自出马,本来我们在古玩街那个店铺要等一个月才开业,现在必须提前到两天后!”
正说着,小秘进来报告,有两名警察来到了四海商贸公司。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