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怀念前几天自由自在的时光,能有大把的时间把一路风景和所思所感记在心里、画在纸上。
傍晚时分,姚少昌带着几位官员身着便衣来到驿馆,见王希孟仍在伏案挥毫,不禁赞叹道:
“小王大人如此努力,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让几人落座,王希孟道:
“今日路上,看见汴河两岸舟桥水景,适才心有所感,怕日后忘记,只得匆忙记下。”
“小王大人为圣上尽责之心,不禁令吾等颇为汗颜。”
姚少昌哈哈一笑,接着又道:
“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小王大人且住画笔,去看看应天府的另一番美景如何?”
虽然不知道姚少昌要带他去哪里,可于情于理,王希孟又怎能拒绝。
丁弘虽官职不高,但毕竟是皇上亲卫,还是皇城司的人,一同出行的自然有他,而承照却被姚少昌笑眯眯地留在了驿馆内:
“我们去的地方,承照就不要去了。”
一行人出得驿馆,没有启用飞鸿车,而是乘坐姚少昌带来的车辆,穿过应天府的街道,直奔汴河岸边而去。
夜幕之下,远远看到两岸灯火辉煌,鼓乐之声下歌喉宛转,夹杂着轻柔的晚风,飘入众人耳中。
“前方是何处?”王希孟好奇地问道。
众人皆笑而不答。
迷茫之间,王希孟随众人走入一处庭院,但见院内树木葱郁,奇石秀美,亭台错落,曲水流觞,灯烛荧煌,上下相照,吊窗花竹,各垂帘幔,浅吟低唱,鼓乐和鸣。
走过曲折朱红色的廊道,几人来到尽头的一间屋内,里面装饰得清新淡雅,仿佛是大户人家的书房。
宾主落座,酒宴摆好,姚少昌拍了两下手掌,数名娇美女子从门外飘然而入,只见得: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琴弦声响,歌声轻起,舞姿曼妙。
年少的他哪里经过这些,更兼美人跳过舞后,在他身旁一边一个坐下,斟酒布菜,几杯酒后,便醉眼迷离,原本白皙的面庞已是红纸一般。
王希孟醉了——是真的醉了。
姚少昌向其中一名女子使了个眼色道:
“王公子不胜酒力,且扶去后面歇息。”
丁弘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王希孟,又将目光看向姚少昌。
“无妨。”姚少昌微微一笑,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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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面躺倒,头顶的四盏红灯笼在眼前飞速的旋转,王希孟想挺起身,却不料一只玉手轻放在他的胸前,又把他按倒在床上,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公子,今夜奴家来陪你。”
如一声春雷乍响,惊醒了王希孟全部的酒意,他方才想起,自己此时身在青楼。
堂堂清白之身,岂能在这里被玷污,王希孟心中升起一股怒意,翻身坐起,晃了晃头道:
“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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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片刻间王希孟便回转,姚少昌等人不免很是惊奇,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望向他身后的那名女子。
女子轻蹙峨眉,缓缓摇了摇头。
姚少昌暗叫一声可惜。
王希孟走到众人面前,拱手揖礼道:
“学生贪杯误事,酒后无状,愧对圣上教诲,无颜于此长留,先行告退。”
姚少昌等人连连相劝,奈何王希孟去意已决,只得派人驾车将他送回驿馆。
王希孟一走,丁弘自然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也只得起身向姚少昌等人辞行。
坐在回程的车上,王希孟怒容满面,一言不发,吓得丁弘在一旁也垂头不敢言语。
刚一回到驿馆,王希孟便对丁弘道:
“丁先生,今日为何与他人一道,几乎害我违了法纪!”
丁弘忙上前施礼:“小王大人,在下也不知姚大人的安排,何况我朝乐伎伴酒也是常事,万没有要坑害你的心思。”
“我朝虽不禁以官妓歌舞佐酒,”王希孟依然怒气难消,“却明令不得私侍枕席,你在皇城司岂会不知这些?”
嘴上诺诺称是,丁弘心中并不以为然,有这样的规定没错,但真正遵守的又有几个,就连当今圣上,不也是和名妓李师师不清不楚的。
谁会去查,谁又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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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