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来,他都不算会下棋,哪里称得上高人。”
丁弘还想再问,算卦先生却起身拱手,操起算命招幡匆匆离去。
“这事好生奇怪,”王希孟起身道,“去县衙。”
三人走进县衙时,已是日落西山,整个大堂里冷冷清清,各班衙役具皆不在,只有寥知县一人坐在正中,前方条案上摆放着一张棋盘。
见王希孟三人大摇大摆走进门来,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知县寥通勃然大怒,大喝一声道:
“来者何人,如此不知规矩。”
丁弘翻手亮出腰牌:
“皇城司丁弘,护送天子门生小王大人南下游历,还不上前迎接!”
就算没听说过小王大人,但皇城司的名号那可是如雷贯耳,寥通手中的茶杯顿时翻落在地,顾不上探试身上的茶水,连滚带爬地从条案后走出,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下官不知小王大人、丁大人前来,请恕不周之罪!”
王希孟摆摆手:
“我只是前来喝杯茶,起来吧!”
寥通站起来刚要说话,却见丁弘猛然转身看向大堂左墙角,抽出腰中佩刀大喝一声道:
“谁在哪里,出来!”
从墙角阴影里哆哆嗦嗦地走出一个相貌忠厚的中年男人,没几步便翻身跪倒,不停地磕头。
丁弘上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躲在县衙大堂之中?”
那人牙齿打颤,半天才回道:
“小的是许记茶水铺掌柜,此番前来是陪知县大人下棋,因大人只许小的站在那里,若无吩咐,小的不敢妄动。”
丁弘看了一眼从墙角到条案的距离:
“此等对弈方式,倒是初次见到,寥知县,敢问这是为何?”
寥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着王希孟三人一脸谄媚道:
“几位大人舟车劳顿,此处并非讲话之地,请随我至内堂一叙。”
然后又面向许掌柜恶狠狠地说道:
“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来。”
一番作派下来让王希孟很是厌恶,正要拒绝,却见丁弘上前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便闭口不语。
丁弘面向寥通,语气不善:
“先将下棋一事细说清楚不迟!”
寥通面露尴尬,咳嗽两声才道:
“下官平日里喜欢与人对弈,只是公务繁忙,在下棋时如遇公事,便将对弈之人先置之墙角,待处理完公务后,再继续落子……”
话音未落,只见承照从门外“蹬蹬蹬”地跑了回来,手指着寥通大声喊道:
“你胡说,刚刚我去问了许掌柜,他说你平日里单找各家商户下棋,每次都安置在墙角,只有落子时方可上前,落子后便回去站立,而你每落一子,就要等上小半个时辰,要是有事,便会让他一直在那里站立,有时站上一天也走不上几步棋,耽误了生意不说,更是受不住这等折磨。”
闻言王希孟一皱眉:
“对弈论道本无可厚非,但在公务期间如此做,便是乱了法度。”
廖通已吓得面如金纸,开口还要解释时,却听丁弘冷笑一声道:
“小王大人宽厚为怀,可皇城司眼里却容不得沙子,我与寥大人对弈一局如何?”
寥通再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无语,只是不停地磕头。
王希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还只是一个画学生,并未处理过这些事,只得把目光看向丁弘。
丁弘微微点头,向寥通道:
“我等护送小王大人游历,本不该管这些事,只是今日偶然遇见,免不了要向上面禀报,我们今晚要在陈留过夜,切不可打扰小王大人歇息,你可听得明白?”
寥通愣了愣,忙叩头道:
“下官明白。”
赶往邸店的路上,丁弘向王希孟笑道:
“小王大人,可还是为寥通荒废政事气恼?”
“正是!”王希孟点头道。
丁弘带着深意看了王希孟一眼:
“小王大人有所不知,寥通的罪过不止于此,他并非喜欢对弈,而在借机敛财,被叫来下棋的商户经几天折磨,定然能想明白其中关键,为躲过纠缠,只得拿出一笔钱财,而他自始至终却未发一言。”
“盘剥百姓、鱼肉乡里,真是岂有此理!我定要上报圣上,将这等恶官革职查办。”王希孟大怒。
丁弘摇摇头:
“且不说证据不好搜寻,便是有,并不是大罪,况且也不知他身后还有何人物,想治罪并不容易。”
“如此这些恶官便无法治理?”王希孟道。
丁弘阴险一笑:
“方法固然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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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