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出来向东就是通往马坝方向的省道,未来如果要建都宜高速,那么也是要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向东,58公里外就是马坝县城。
但是就是这58公里,如果是走省道,需要一小时四十分钟,这还是要在天气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山区中经常出现云雾状况,让行车不得不降低到30公里时速以下。
“筒口镇距离县城13公里,是全县仅次于城关镇的第二大镇,而从城关镇到筒口镇这十多公里沿河谷地,应该算是咱么宝岭县最重要的工农业作业区之一,最大的平坝河谷地带,主产是小麦和玉米,部分靠近山麓的区域以高山土豆为主,另外一些地势较为低缓的区域也种植有中药材,……”
沙正阳的陆巡上坐了三个人,熊向奎加县长乔志明和沙正阳。
在沙正阳的再三劝说下,县委i书记谭开山没有跟随调研,否则那就太过了,他不过是一个打前站的省发计委副主任,若此大动干戈,一个行署专员作陪,还要搭上一个县的县委i书记和县长一大帮人,就容易遭人诟病了。
从县城开出这一段路况还算不错,13公里路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沿着筒口镇再往东走出两三公里,河谷开始收窄,两边的山势也能看得出来更巍峨险峻了。
汽车停在路边上,在筒口镇党高官镇长一行人的陪同下,熊向奎和沙正阳等人下了路,直接从路往山边上走,一直走出一两公里,地势开始上升,再往上走,就已经是比较低缓的坡丘了。
站住脚,沙正阳和熊向奎遥望前往,山势越往前就越高,当然这中间也间或有一些低缓的起伏,还有一些垭口隘口可供道路通行。
“沙主任,这一带刚才你在车上有也看到了,是我们宝岭最主要的农业带之一,沿河谷一线,小麦、玉米是主要农作物,而你也看到了,到这一线,主要就变成苞谷和洋芋的混杂地带了,再往上洋芋和药材套种,……”
“乔县长,全县像这样的农作物地带大概有多少,我的意思是能够提供稳定生产能力的这类农作物带,大概情况如何?”沙正阳若有所思的问道。
“宝溪河发源于宝岭山中,但是有多条支流,其中像凤溪、合溪这两条支流最重要,沿着凤溪和合溪有几个镇甸,基本上都是建在河谷地带,嗯,大概类似的河谷地带还有七八个,但是规模肯定都没法和县城这一带比,从西向东,美登镇——城关镇——筒口镇,这一线农业生产带大概在20公里左右,间或有起伏和收窄区域,但是总的来说还是算是平坝区域,其他几个都要小的多,就是三五公里,顶多不超过七八公里,而且也没有这么宽。”
乔志明对县情还是很熟悉的,他还没有搞明白沙正阳怎么如此关心起农业生产来了,但既然问起,他还是实事求是的介绍。
“乔县长,这一线我看主要是以粮食作物为主,那你们的茶山和药材种植主要集中哪几个区域?”沙正阳不太满意,看纯粹的农作物种植,不是他的目的,他现在要做的是评估县里边发展农产品加工业这方面的潜力。
乔志明一怔之后,赶紧道:“沙主任,茶山种植主要集中在美登镇、鲍沟乡、七河乡、三烈乡、桂桥镇等几个乡镇,这几个乡镇的地势要比这里高得多,除了美登镇外,其他几个乡镇都不是在河谷地带,大多在低缓的坡丘和半山腰上,您应该清楚,茶树的栽培种植土壤气候和水质都有较为特殊的要求,我们宝岭是著名的生态茶叶种植基地,高山富硒云雾茶是本地区著名特产,闻名遐迩……”
“乔县长,这些我都有所了解,高山富硒云雾茶,应该算是本地区特产,但是著名和闻名遐迩这两点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做到,也没有做好。”沙正阳摇摇头,“熊专员,据我所知,宝岭、来峰、马坝等几个县这种山区高山富硒云雾茶的茶园建设实际上十多年前就开始搞了,但是一是规模小,二是茶树栽培还停留在低级阶段,三是品牌塑造意识淡薄,四是缺乏营销手段,这种上午我看的几家茶厂就能略知一二,别说是走出国门打响名声,连我这个一直对茶很喜好的人都是开始接触到巫陵情况的时候才知道我们巫陵的高山富硒云雾茶居然有十几个品牌,但是没有一个品牌是真正在省内众所周知的,这让人情何以堪?”
沙正阳的话让乔志明和熊向奎都有些尴尬。
其实这也不是宝岭一个县的问题,宝岭、来峰、马坝、觉山、万嶂、洛渡这些县份都纷纷自我标榜为最正宗的富硒高山绿茶的生产地,自我吹嘘的同时又相互诋毁,几个县多达二三十家茶厂,茶园更是多达百家以上,随便哪个茶厂茶园都能注册一个商标,其结果就是谁的名声都没打响,大家都还停留在最原始的原茶阶段。
外面进来的茶商随意进入茶园收购,肆意压价,而本地厂商规模小,品牌力薄弱,难以消化太多茶叶,所以最终就是产业链的附加值没有得到充分体现,更多的是沦为了原料供应商。
不过沙正阳对茶叶产业的如此感兴趣,还是让熊向奎和乔志明有些兴奋,起码有一样东西还是能让沙正阳看入眼的了,他们不怕沙正阳刻薄的批评和讥讽,就怕沙正阳看完之后毫无表示,那才是真正的对你这个地方不感兴趣。
哀莫大于心死,对你这个地方都毫无兴趣了,也就意味着你这个地方一无可取之处了,你还怎么来谋发展?
“正阳主任,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茶产业这一块上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我们也知道我们的茶叶这一块产业做得不尽人意,但是你也知道品牌塑造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这也涉及到几个县的利益,怕是难以弥合,……”
熊向奎叹了一口气,沙正阳说的问题他不是不清楚,但是你怎么来协调处理?
你宝岭说你是高山第一绿茶,我马坝就敢说我这是富硒头号绿茶,那么觉山就敢吹我的绿茶品质在高山富硒水准上全国第一,反正这也没有一个明确标准,大家都高山,都富硒,凭什么你能吹我就不能用?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但是大家这样一拥而上,一个县都有七八家茶厂,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那就只能停留在最低端的原茶生产,原本可以卖到两三百甚至三五百一斤的茶叶,只能以二三十元一斤的价格廉价卖出,这中间的就差利差,我不相信没有人动心。”沙正阳淡淡的道。
沙正阳没说穿,留了余地,他相信熊向奎和乔志明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至于说如何来操作整合,那是下一步的工作,可以具体来研究。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沙正阳又沿着山边走了半个消失,从路边有些破败的标牌上还能隐约看出几个字,万亩黄连种植基地。
“这是你们筒口镇的药材种植基地?”沙正阳把木牌扶正,沉声问道:“万亩,这个数据可靠么?”
“沙主任,这个万亩只是个虚数,实际上从88年开始,宝岭的药材种植规模化已经有十年历史了,但是药材种植是一回事,要变成老百姓包包里实实在在的钞票却不简单,弄不好还得要血本无归欠一屁股债。”
乔志明没有遮掩什么,沙正阳和他说过,这个时候遮掩反而是组愚蠢之举,给你机会把问题说清楚,由上面来想办法解决,你还要藏着掖着,那就真的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组织了。
沙正阳点点头。
这是实话,没有制药企业或者附近有大型药材批发市场做后盾的药材种植基地其风险相当大。
在宛州,东峡的药材种植种植产业之所以能兴盛一时,其主因还不是汉东制药集团、宛州制药厂和宛州制药二厂几大药企作为本县药材收购兜底所在,所以才能让农民丢开一切包袱,一门心思忙于种植栽培提升产能和质量。
和宛州的制药产业比,宝岭乃至巫陵的制药产业根本不值一提,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是宝岭这边有种植中草药的历史,县里也有一家制药厂,只不过经营不善而陷入困境,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沙正阳现在还不敢说。
“除了,黄连,我县的厚朴、百合、白术、黄柏都有种植基地,其种植面积从数百亩到千亩不等,但是都具有相当规模,但是近年来药材价格起伏较大,使得我县药农损失惨重,也严重的挫伤了县里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在这一块上,乔志明甚至比茶叶产业更为揪心烦躁,茶叶虽然散乱,不能形成品牌和规模,但是好歹也还有几家茶厂茶园,起码茶农还能通过种茶维系生计,茶叶价格便宜但总能卖掉。
但中药材不一样,其价格起伏实在太大,几倍甚至十倍以上收购价差距都出现过,这很容易把普通农民打入深渊,所以这一块上是格外让人担心。